连年天灾人祸,这世道并不平静,疫病埋葬了农村大部分的男丁因而导致生产力不足、饥荒蔓延,城里情况虽不乐观但总可勉强度日,但乡下地区早已饱受摧残,因为粮食不足而倒下的百姓越来越多,官衙却以总总推托之词迟迟不肯发放赈米,还变本加厉,加重税赋与强徵土地,所谓饥寒起盗心,吃不饱的人们纷纷舍弃良心干起了强夺劫掠的无本生意,江南地区的各处山头盘据的野盗数量急遽增加,让找仇家的困难度提高不少。
离开渔村之後,他心情日益烦躁,初时还能念在他们不过是为了生计,乃不得已才干起土匪的份上,教他们一些正当餬口的法子,可後来他只是冷冷看着那些人怨天怨地又贪得无厌的嘴脸,再也不想多费唇舌,歼灭了一个山头就到下一个山头,手里的木剑吸收了斩人时四溢的鲜血变得通体透红,像是隐藏了无数人的怨恨,散发出着令人畏惧的阴气。
如果一个人杀人越货已经毫无罪恶感,那麽几乎可以不必期望他会自行放下屠刀,已经近三年了,这群人的脸孔就像个恶梦,化成灰仍还是那麽鲜明清晰,司澄远嘴角扬着一丝讽刺,生意越做越大了呢,筑起坚固豪华山寨,换了比军队还精良的兵器,牢里绑着的年轻的男女这次要卖往哪里呢,看来日子过得不错,随便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头目都可以收上两个老婆,想必土匪头子一定更是逍遥吧。
不要问他有没有犹豫,在他当着一个孩子面举手砍下他父亲的头颅之後,他的心随着溅上脸庞的污血冻成万年寒冰,他知道有些人是无辜的,但他克制不住自己…好像心口有一个万丈深渊,如果他不把什麽填进去,那里就会跑出什麽妖魔鬼怪一样,所以他只好拚命的…拚命的灌着人们的哭喊和求饶,灌着人们温热的血液与泪水…
脚下叠着腥红的肉块,直到放眼所及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他终於停下了手,红剑从麻木的掌中滑落,轻声没入土中,任山风再怎麽强劲,浓浓的血腥味飘之不去,他是…罪人。
「你长得真俊,一定跟我合得来,请问尊姓大名,朋友。」旁边大树上不知何时坐着个男子,他两脚在树间晃呀晃的,无视於遍地屍首的炼狱景象,居然还能笑出来。「你杀得太激烈喘成不会说话啦,好吧,我委屈点先自我介绍,在下韩墨北,今年二十一,未婚,兴趣是吃饭和流浪,我都漏底了,该换你才公平了。」他笑嘻嘻的说道,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被杀人灭口。
「…你不怕我?」不怕一个连妇孺老幼都能痛下杀手的人?他有些恍惚的问,思绪不知游荡何处,整个人像无根的浮萍,明明站在那里却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极恶之徒,杀人是不哭的。」他早些时候就到了,整个过程全程目睹却没有出面阻止,因为…他没看过一个人这样哭泣着杀戮…好像有着如大山般无法负载的悲痛,还有满腔几乎要炸裂的憎恨,又像是在残忍的鞭笞自己,不停的挥舞木剑,无情将鲜血染上自己的泪…
这人是存心让自己背负无法原谅的罪恶。
「…我不想杀你,快滚。」司澄远闭上眼睛,拳头松开了又紧握,他说话阴气逼人,却有着一丝无力,韩墨北没有理会他的威胁,依旧维持着友善的笑脸,两人不再说话也不动,像是在较劲些什麽一样。夜晚,月亮占据的天边,狼群敏锐的鼻子嗅到了甜美的香气循线来到山寨,满地的美食惹得一声声愉悦的狼嗥,唯一的障碍便是两个人类…要攻击他们吗,狼王思索。与生俱来的动物直觉让牠不敢轻举妄动,不论是那个站在屍块间浑身血腥味的人类,还是那个坐在树间生得娃娃脸的人类。牠下令一些狼在他们周遭警戒、随机应变,其他则在附近享用大餐。
淡淡的月光下,肉与骨头遭尖牙撕裂的声音更显得让人毛骨悚然,要是给谁看见这可怖的画面,胆子不吓破也难。突然,有一人先动了,他眼睛缓缓半开,仔细一看,原本墨黑的双瞳此时竟隐约折射出腥浓的酒红色,说道:「…算我输了…在下…司…澄远…」语毕,一阵摇晃,碰,倒了下去。
新鲜的生肉总是比较美味,周遭的狼群见机不可失,才正要扑去,却被从一跃而下的人影一掌击毙为首的大狼,群狼见讨不了好,纷纷夹着尾巴赶紧退离。「以後请多指教,澄远。」韩墨北笑着背起昏眩的新朋友往最近的小镇上急驰而去。
你输了,因为…你无法狠心杀了我。
你输了,因为…你还有心。
你输了,因为…你还有机会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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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啊,某心正式跟大家宣布,偶回来啦!!!m(__)m
这几十天来,让大家久等了,<暮日>将继续连载下去,当然因为上课忙碌的关系,可能无法像暑假般稳定的一日一章,但速率应该也不会太慢,三天两头来一趟,肯定会有收获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