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内盏盏的路灯缀亮着湖面,微弱且昏黄的灯光让人看不太清楚远方,不过我却远远的就发现了那个坐在湖畔长椅上的人,其实我并没有真的看得很清楚,就是种直觉吧,觉得那边那个人就是他。
我怀着者忐忑的心情渐渐地向着那张长椅走去,心里五味杂陈,是不安、是紧张、也有一丝丝的期待……
一步、两步、三步,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在缩短着,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只是顾自地望着眼前那片沉静的湖面。
我试着压下那股复杂的情绪,在同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快!快说些什麽!不是决定了要直接问他怎麽回事吗!
「好巧啊……」这是我唯一能从口中挤出的三个字。
那个坐在我左边有着稍长浏海的他,似乎对那飘荡在空气之中三个字有了反应,他以眼角的余光看了我一眼。
「是啊,还真巧。」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在他的周遭就漫起那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气。
「你……你怎麽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我住在这里,怎麽不能来这里发呆?」
「你住在这附近?」
「我不是说过我也住在内湖的吗。」
「对喔……你有说过……」
「好了,我先走了,你慢慢坐吧。」那块冰站了起来,拍了拍外套准备转身离开。
我……
「我惹你不开心了吗?」
晚风拂过了湖面,在那沉静的有如镜面般的湖中央带起了一阵涟漪。
他那已经走了三步的脚步停了下来,跟着便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怎麽会这麽问呢?」
「就……就……感觉不太对啊……」
「你都来了几个月了,我对同事不都是一样的吗?」他的语气好轻松,就像满不在乎一样,但从他的眼中我好像隐约看见了一种失落感。
只是同事吗……
「才不是,至少我知道的你不是那样的。」
「是吗?那我想大概是你误会了吧。」
「我能感觉得出来的,你明明那麽温柔……」
「……」
「为什麽要你对我那麽好?」
「……」
夜晚的公园里,人已经比下午来的少了许多,而在这盏路灯下照耀着的长椅周遭,并没有其他的人影,只有一个坐在长椅上的影子和旁边一个伫立着的影子。
「那……那天圣诞节跟你吃饭的是你朋友吗?」
他的眼神似乎有点疑惑的样子,但却依然不做声。
「我那天也是陪一个刚分手的好朋友一起去吃饭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正微微的颤抖着。
我只是默默的低着头,没能敢与他对视,就这样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
「你人还真好……」那个直到刚刚还可以冻伤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没那麽冷漠了,反而变得像一个月前一样,很轻、很温柔。
那天後来我跟在贤宇身边绕着公园多走了三圈,我们两个就像是好久没见面似的聊了许多;在这段或许能称之为冷战的期间里,他已经把之前工厂做错的产品都给销售的差不多了,虽然没能完全盖过损失,但是只亏损了四位数不到的金额,已经是十分厉害的了。
而我把葶娟和钰德的事情告诉了他,想听听他是怎麽想的。
平常人可能会分成两边,站在男方立场的人会骂说女方是兵变,站在女方立场的人则会说人就是要追求更好的。
令人意外的是他给出的答案和我听过的都不同。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啊?」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权利去爱人,也有权利选择被谁爱上,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选择了谁。」
也许就跟贤宇说的一样吧,在感情之中,没有所谓的对与错,有的只是每个人所做的选择。
那天跟贤宇在公园的巧遇,似乎对我们之间那降到冰点的关系起了变化,从那天之後他对我又变得跟之前一样……
嗯……好像又有比以前再温柔一些些吧。
要怎麽说呢?
嗯……就像是我们下班之後会一起回家,好天气的时候他会说因为顺路所以顺便载我,下雨天的时候我们也会一起走到捷运站搭同一班捷运回内湖,有时还会顺便一起吃个晚餐,吃完晚餐之後偶尔还会一起去公园散散步、聊聊天。
跟贤宇这样的相处,令人觉得很特别,就算是每天早上九点就在办公室就见面,到了晚上一起回家时,我们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有一天当我们一起在公园散步时,我问了他一个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你为什麽在办公室的时候,总是一副扑克脸啊?」
「有吗?」
「有。」
「呃……」
「告诉我为什麽?」
「嗯,其实也没什麽。」
「你要说了吗?」
「你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哪有这样的,这个秘密也太贵了吧,而且你上次逛花市说要请我吃饭,到现在都还没请耶。」
「你居然还记得,不简单。」
「因为我超级幸运,某人才找到巧克力薄荷,我记得超清楚的!」
「那就这样吧,那我下次先请你吃饭,然後你再请我。」
「好,快说、快说。」
其实贤宇出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间很有规模的公司上班,也就是那种所谓的大企业,当时他也只是个社会新鲜人,不过上班还没一个月就被公司的社长钦点,在高层主管会议上说他是公司未来可以栽培的栋梁,第一份工作就如此顺遂,真的很令人羡慕,不过现实社会可不会让一个社会新鲜人的路如此平顺。
贤宇他的能力真的很强,就算在大公司里,问题到了他的手上也根本不成问题,不过真的有问题的往往不是那些烦人的事务,而是人。
也许是因为锋芒太露,而且社会历练还不太够吧;贤宇在当时的公司都是用心去对待每一位同事,希望跟同事都以朋友的方式相处,谁知道有一天贤宇发现一个跟他私交最好的同事,居然四处在造谣抹黑他,拼命的挖洞给他跳。
虽然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对社长以及高层给予贤宇的高度评价丝毫没有影响,而且那个抹黑贤宇的同事也在风波平息之後自请离职了,不过也因为这样,贤宇从此决定公私分明,不要再跟同事有所交际。
「那我呢,你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啊?」
贤宇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浅浅的笑了笑。
「又只是笑,告诉我啦!我们不算是同事吗?」
尽管贤宇那样的解释了,但我总觉得那只是一部份原因而已,在他那时而冷漠却也带点不知名情绪的眼神之中,似乎还藏了些什麽……
<待续>
“感情之中,没有所谓的对与错,有的只是每个人所做的选择与被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