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开店、整理、确认,每天重复却又不得不做的工作。吴以槿坐在柜台旁的位子,感叹着以前的自己曾想过,绝对不做每天都一模一样的工作。绝对。不过,认真的想想,这个世界上的工作也没有什麽绝对不重复的,只是以形式上来说,有点不同罢了。不禁对以前那种斩钉铁齿的态度深感无奈。
她总是第一个到店里的,除了她租的房子刚好离这里比较近以外,所有人当中就她一个人习惯不规律的生活。晚睡早起,不知道已经持续几年了,当上老板後,依然如此。最常待到关店的人也是她,毕竟还是老话一句,她家离这里最近。早上六点半,厨师、糕点师和副厨也到了,剩下的大概就是她们那一群人和其他服务生。她拿起笔记型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早啊。」不久後,蔡思涵手里提着两袋早餐,飞快地走向吴以槿,望着电脑画面停留在Word,微微皱起眉头说:「这麽早就开始写故事,不累啊?我都晕了。」
「没办法啊,承伟哥从昨天开始就跟我玩问答游戏,想也知道他的目的。」吴以槿从她的手中拿走一袋早餐,虽然早上是有些忙碌,但现在悠闲地让她想起在欧洲的日子。还是这样的生活比较适合她,无忧无虑的,灵感也容易来找她。过不久,徐宛瑶和林如瑄也来了。
这时,吴以槿才想起她还没向其他人报告关於温尚宇的事情。
「对了,星期五会有人来面试唷。」吴以槿手里拿着早餐,眼神却未移开过电脑萤幕。听到这消息的她们,开始问起要面试的人是男是女?又怎麽会来这里面试?跟她是怎麽认识的?一大堆的问题,她只好一五一十的将与温尚宇认识的情形告诉她们。
「啧,这个男人一定对你有意思啦。」蔡思涵听完後,便脱口而出一句话。她可是吴以槿最好的朋友,怎麽会不知道这女孩对爱情的事情非常迟钝。应该这麽说,对朋友的感情很敏感,对自己的感情却神经很大条。
「怎麽可能?我跟他也才第一次见面,难不成是一见锺情啊?」
「一见锺情怎麽不可能,不是也很多人是一见锺情就在一起一辈子吗?」林如瑄默默地插进一句话。
「你也想太多了吧,那要几万分之几的机率耶,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可以签乐透了。」吴以槿听着她们的回答,只能失笑的摇头,很明显得不把她们所说的话放在心里。
在她离开台湾後,她们三人都是有正当职业的人,要不是吴以槿提出开店这个大胆的计画,她们或许还会当个餐饮服务生、平面设计师或是蛋糕店店长。她们都曾羡慕过她的工作。作家,一个不用上班打卡、排假的工作,也不用像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的,是轻松不少。可对於她们不太常看书也不太常动脑去想文字排列的人,不要说写一篇文章,光用看的都感到困难了,更何况是写书呢。
看着正与电脑奋斗的吴以槿,她们想起从大学毕业不到几天,便收到她的简讯,内容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一个人的旅行,正式展开。请别打电话给我,谢谢。」很吴以槿的风格,只说重点不赘述。那一刻的她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为只是玩笑话没多理会。过了几天,她们接连打了几通电话,手机都呈现关机的状态,她们才发觉事态不对。
由於对她的了解,她们一致认为吴以槿不可能这麽勇敢。尽管在大学时期她总叨念要一个人旅行,但也不可能这麽果断地说离开就离开。可是当她们看见吴以槿在社群网站上的照片,顿时就了然了。她极少对任何人说自己的过往与那些藏在背後的故事,就连她们也是等了好久才听到她的坦承。这趟旅行,是实现梦想,也是告诉过去说她很好。
她们都有很多梦想,只是没想过第一个实现梦想的人是她。那个在一开始总抱怨没钱、家庭多严格又偶尔优柔寡断的女孩,她实现了作家的梦想,又实现了一个人旅行的梦想。对於吴以槿的旅行,她们震惊的心情过了好几天都无法平复。一张张照片,都在提醒她们,相隔半个地球的那个地方,有个认识的女孩正在做着梦想中的事情。
而她们呢?她们依然过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接设计的案子、被使唤的服务生、以蛋糕店店长的姿态管理员工。在吴以槿离开台湾的两个月後,三人终於放下繁忙的工作有时间相聚。她们约在那间在大学翘课时,到西门町的万年大楼里,一个不经意发现适合聊天喝茶的地方,不过这次少了吴以槿。那天,她们聊了很多大学的生活、聊了男女感情、聊了工作,但少了一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吴以槿那个混蛋,居然还真的给我留下几个字就出国了。她回来就完蛋了!」蔡思涵喝了一口抹茶拿铁,激动的开口。
「我问过了,她说至少要一年才会回来。」徐宛瑶则是不经意的往後坐躺在椅子上。
「没想到她这次真的这麽果断说走就走了。」林如瑄说完,三个人顿时沉默了。
在她们眼中,吴以槿是个有想法、有个性却兼具烂好人性质的女孩。或许是家庭环境影响,对於生活小事很有原则,什麽可以什麽不行分得非常清楚。有些事情看似不在乎其实在乎的不得了,只是不想给身旁的人添麻烦,更不想让别人窥探自己在想些什麽。虽然不太常生病,但一生病就非得躺在床上两、三天才行。不懂得照顾自己,不注意身体健康,头痛、胃痛等等也司空见惯,身上肯定会带着几颗胶囊,以备不时之需。
上大学认识吴以槿时,她们从聊天的过程中隐隐约约得知,她的家庭是个禁忌的问题。只是刚开始她不曾详细说明,她们也无法得知真正的原因。这个看似虚弱的人比想像中的更加坚毅,她想要的是做自己所喜欢的、自己所爱的工作,所以当她实现後,她们都很为她开心。
虽然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她们打从心底认为,吴以槿的那本经太难念。三人都知道,那些与她们同样的不悦、与所有儿女一样,都会抱怨父母的字句或许只是在掩饰真相。她选择性的说出那些能说的,可能还参杂着谎言。还有另一部份的吴以槿,是任何人都触摸不到的。她们也曾经怀疑,是不是被不够信任、不被当成朋友,所以才对她们有所隐瞒。
林如瑄在三个人当中,个性较为直接,她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以及疑问,吴以槿的回答却让她们惊觉胡思乱想的结果有多愚蠢。
「每个人都有一、两件事不想让人发现吧。不管是我还是你们,都一样,不是吗?」
她们还记得这句话从吴以槿嘴里脱口而出时,她那一副淡漠的样子。不管是谁,都有不想被知道的事情,如果硬要去了解,不就太没有当朋友的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