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一起慢慢变老，一起度过余生，一起得到幸福，是什麽样的感觉呢？」
「我想要......一起度过，在往後的日子里，和你一起幸福的度过。」
「放下一切，真的那麽困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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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以後，甯希的情绪虽然安定很多，但却和我避不见面。
『你爱的人是姐姐，现在你会觉得我重要，只是一时的，我不是她的替代品。』
『小齐，你对我只是同情罢了，那并不是爱。』
那并不是爱。
尽管当下我多想反驳，多想就这麽忘掉一切，只管未来就好。
但是过去那八年，过去雨灵的一颦一笑，我根本就忘不了。
还有，雨灵过世时，脸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她看起来很满足。
什麽也没有多说，但始终惦记着这个妹妹，惦记着亏欠她的一切。
抱着亏欠甯希的遗憾，走了。
她有没有曾经恨过甯希，曾经恨过她的无情，我也，无从得知了。
『不要把自己困在原地太久，如果你习惯了裹足不前，你永远也不会再往前走。』
『小齐，我知道你默默守护着我，一个人度过那麽孤单的八年，但我想让你知道，就算我爱的人是蓝天翼，就算我爱上的人不是你，你也别难过。』
那时，她露出温柔坚定的浅笑，轻轻握住我的手。
『总会有那麽个人，也为你这样付出，只要你好，只要你快乐，她就能够满足了。但是，那个人，不会是我。』
『等你遇到了这个人，等你遇到了，和你一样深爱对方的人，就紧紧握住她的手，永远紧紧的牵着。』
『幸福，只有一次。』
※
「小齐，你在想什麽？想得这麽出神。」
姐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桌上，对我微笑。
「姐，你现在还是很恨甯希吗？」
我转过头面向姐，甯希毫无犹豫走进海里的画面，不断在脑海重复播放。
雨灵过世的时候，我甚至希望她也跟着雨灵一同死去，为了她的冷血无情，付出代价。
但曾几何时，那份恨意，渐渐变得淡了。
淡到最後，慢慢消失了。
同情也好，怨恨也罢。
那都过去了。
我现在仅能为她做的，就是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别再让她感觉我只是在同情她。
别再让雨灵的死，重击她早已破碎的心。
当初我爱雨灵爱得几乎失去了我自己，我守护她，我在乎她，但是我却从来没有问过我自己。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爱吗？
这麽卑微，这麽辛苦，这麽难熬，我都度过了。
但我却也迷失在自己那义无反顾的执着里。
我对雨灵的执着，在不知不觉中变调了。
为了什麽而自认为爱上她，因为什麽而苦守了她八年。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甚至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为了一个女人，牺牲了自己的全部。
我说我心甘情愿，流着泪坐上飞机，离开这里，只为了看见她幸福。
我的成全退让，我的痛苦和泪水，都是因为她。
可是现在，我竟然想不起自己为什麽，又是什麽时候开始决定陪伴在她身边，让自己变得如此渺小。
我是不是真的很荒唐？
「早就不恨了。」
「我不是不知道她是怎麽走到现在的，不是不知道她那颗心，承受了多少我们无法想像的痛。」
「可是雨灵的死带给我们的冲击实在太大，大得让我忘了她毕竟也是雨灵的妹妹，说不难过，说不在乎，都是骗人的。」
「她想报复雨灵，但没想到自己会比任何人都难过，到现在，她比谁都後悔。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静静望着姐的脸庞，沉默不语。
「你恨甯希，是因为你觉得她害死了你最爱的人，但是小齐，你真的错了。」
我蹙眉，而姐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我。
为什麽......连姐都这麽说？
难道我这些年像个傻子一样的守护，在他人眼里，原来这麽可笑吗？
原来......我真的错了吗？
「你会喜欢她，不过是因为把对她的感激当成是爱罢了，如果当年她没有帮你挡了那些混混的一棍，你觉得，你还会爱上她吗？」
『傻瓜，你就像我弟弟一样，我替你挡，还需要什麽理由吗？』
没错。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决定要守护她，不再让她受伤。
不再让她哭了。
「你一直都知道这份付出根本不可能有回报，那天在机场，你明明心痛得都哭了，却还是告诉我，你心甘情愿。」
我紧抿着唇，手不停颤抖。
「那全都是你用来骗自己的谎言，我看得出来，你现在对甯希的关心，和对雨灵，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守护雨灵，只是出自於感激，但是对甯希......」
「够了，不要再说了。」
我猛地打断姐的话，两行滚烫的热泪就这麽滑下。
狠狠烧痛了我的心。
「我不是......我不是没有想过，我是不是因为感激才爱上纪雨灵，哪怕当初她没有为我挡了那一棍，我也还是会走到现在这一步。我......」
「就算这不是真正的爱，我也从来没有後悔过。」
我直视着姐，眼神坚定，「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那你要甯希怎麽办？」
我愣住，姐斜睨了我一眼，轻啜了口咖啡，淡淡的笑了。
「你前几次甚至为了她对我生气，你不记得了吗？你的内心天人交战了多少回，你一直骗自己你爱的人是雨灵，你恨透了甯希。」
「但是你看她的眼神，和看雨灵，是完全不一样的。」
姐的语气越发平静，平静的让我惶恐。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麽害怕了。
自从我把纪雨灵当成是我世界的中心以後，虽然有时痛苦，有时想哭，但却不会感到恐惧。
现在的我，就像失去了平衡点一样。
我变得，不知所措了。
「你是因为守护着雨灵这麽长一段时间，才觉得自己是爱她的，但是，你对甯希，却是从爱开始，而不是守护。」
「诚实面对你自己的心，小齐，幸福只有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不可能拥有了。」
『唐齐洛。』
『你的幸福，不在我这一站。』
那是第一次，纪雨灵连名带姓叫我的名字。
她说，我的幸福从来都不在她那里。
可是我深陷其中的时间实在太久，我变得越来越盲目。
在她的世界里，我遗失了自己。
她向我说对不起，不是真的觉得亏欠我。
而是，感到不舍。
我对她死死纠缠，她不忍心赶走我，只是温柔地劝我。
她不舍我，把我这麽多年的时光，都用来守护她......
都用来等待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回报。
「甯希现在不见我，我也不想再去打扰她，我不想再害她痛苦了。」
姐突然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伸出手递给我。
「我当初在雨灵房里发现了她写给我的一封信，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雨灵是个很有智慧，而且很善良的一个人，这封信，是署名给你的。」
「你要知道，自己的幸福，如果自己不懂得把握，就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了。」
姐握住我的手，把信交到我手上，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以後，便走回房里了。
深深吸了口气，将信纸完全摊开。
那样娟秀的字迹，清楚刻画出，当时她写这封信的情景。
孤独，不舍，眷恋这个世界的一切。
还有，永无止尽的苦痛。
给我最疼爱的小齐：
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弥补你浪费在我身上的时光。
能够被你如此守护，真的很幸福，可是我不能这麽自私。
我心里很清楚，你为什麽会想要陪在我身边，为什麽会想要守护我。
都是因为那一棍。
是那一棍，让我们变成现在这样。
你为我做的越多，我的心就越沉重。
我连薇洛都伤害了，你还是护着我。
小齐，或许你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其实并不是建立在爱情上。
那只是一种感激，一种迷恋。
我曾被你的执着给感动，为你坚忍不拔的毅力而感到愧疚。
我没有办法把这样的你给赶离我身边。
我真的办不到。
我这辈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没有及时阻止你继续沦陷。
如果给我再一次机会选择，虽然我还是会挡下那一棍。
但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接近我，让你越陷越深，深到最後，无法自拔。
真的对不起。
我只剩下没有多久的时间，甯希.....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好好照顾她。
在我死了以後。
我欠她的，已经没办法偿还。
所以我希望小齐你，能够代替我，陪伴在她身边。
我不敢要求见她，不敢要求她能来我病床前，看看我。
那句对不起......我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你也应该和她一样恨我的，像我这样的人，总是让身边的人痛苦。
连你，我都拖累了。
还有，帮我好好看着薇洛。
她熬起夜来，总是会忘记时间，把自己搞到累垮她也不会有感觉。
我不在了，也许你们的世界会有点变化。
可能会消沉一阵子，可能会痛苦一阵子。
但是，那都是暂时的。
我就在你们周遭，我就住在你们心里。
小齐，你真的是个很有肩膀的男孩子。
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陪在你身边，如果遇见了这个女孩，要记得，紧紧把握，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吗？
不要去怨恨甯希无情，她不是无情。
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
如果我没有伤害她，如果我没有让她失去我这个姐姐，我们现在还是幸福的一对姐妹。
人真的总是要等到失去了以後，才会懂得珍惜。
也该结束了，这一切。
甯希选择不救我，是在保护她自己。
从我知道甯希就是薇洛的病人，就是我的妹妹以後，我就知道，她是来找我报仇的。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因为，她是我最爱的妹妹。
当初我会向她说那麽残忍的话，都是为了保护她，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那个时候，我们的生活出现了问题，除了爸爸失业，我在某天还听见了他们在讨论要离婚的事。
他们没有一个人要甯希。
而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甯希的个性。
我让甯希恨我，讨厌我，然後把我赶离那个家。
如此一来，就算他们真的离婚，甯希也不会无依无靠。
就算甯希没有让我被那台火车带走，我也不会再留下。
只要我在，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甯希的重要。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抱歉，我真的对不起太多太多人。
对不起，这麽在乎我的你。
我已经占有你的守护太久太久了。
谢谢你。
现在开始，也该换我守护你了。
祝你幸福，我的小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