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定風波(貓鼠互攻)之閉門春盡楊花落(完) — 第六章

「猫儿,这史家庄很有古怪。」

已经是黄昏时候,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听了张平的说话,展白二人发现案情比原先想像的还更严重。事不宜迟,五里也不算很远,二人立即步行出城前往史家庄。刚出城的时候两人各自沉思,走着走着自自然然的交换起意见。

「嗯。开封郊外十四人、说是急病身故的有八人、还有五具屍体,加起来是二十七人。如果那小厮黄安所说属实,恐怕不只此数。」展昭低头沉思。

「你刚才说那些屍体都在郊外隐僻之处发现,若史家真的有心隐瞒,可能还有其他死者,不过伏屍地点比较明显,被史家或凶手偷偷埋了。」刚才前往张平家途中展昭已将在县衙得到的线索都告知白玉堂。

两人想着这案牵涉的死者数目可能比已知的更多,心情都紧张起来。

离城两里,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不过这天是十四,月明星稀,萤白的月光把官道照得一片大亮。官道两旁的密林则一片浓黑,四周响着树叶被大风吹动的沙沙声。

「猫儿,刚才的老头子说史达生派人守井,明显是怕人在井水下毒。」白玉堂定定的望着展昭,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猫儿,不会看不出来吧?

展昭会心一笑,白耗子是考较我来着,便道:「那些急病的死者,可能被渗了毒的灯油蜡烛毒死的。而毒只下在上等货中,明显是冲着主人来。」

白玉堂有点赞许似的点点头,道:「因为怕下人中有内奸,或者不知情的再带了有毒的东西回来,就索性全部赶走,只留下自己人。」

「到底是什麽理由让史家庄隐瞒这件事?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展昭收起笑容,深深蹙着眉自言自语:「毒……对了,白兄,刚才你跟踪那个苗女,有何发现?」

白玉堂本不打算再提,听展昭说起这事,有点别扭起来,道:「没什麽发现,那苗女叫姚凤飞,她说是来相州探访故人。」

展昭奇道:「她说的?白兄你跟她照面了?」感到白玉堂的不自然,转念一想,已有点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就道:「五毒教教主果然不能小觑。」心想姚凤飞如果跟这案子有关,情况会变得非常棘手。

误会了展昭沉默的意思,白玉堂又窘又急,道:「臭猫!你想说什麽就说!」

展昭看白玉堂忽然生气,呆了一呆,已明白过来。这耗子心高气傲面皮又薄,一定以为自己取笑他,便道:「白兄误会了。五毒教与百药门南北并称,威震南强逾百年,姚凤飞乃一教之主,绝不能小觑。白兄,如果再见面绝不能掉以轻心。」

白玉堂听他说得诚恳才有点释然,却兀自嘴硬的冷哼一声,道:「我之後去查过,她住在城里的客栈只有半个月。衙门小子说史家是在一个月前遣散下人的,凶案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看来姚凤飞涉案的可能性不大。」

展昭点头道:「如此甚好。此案看来会很难办,受害者故意隐瞒,背後不知有什麽原因,又出现大量死者,凶手很可能多於一人。如果还跟五毒教扯上关系,那就更棘手了。」说着又再陷入沉思。

白玉堂忽然伸手拦住展昭,沉声道:「猫儿,有血腥味!」

展昭心中一凛,凝神细辨,勉强嗅到一丝血腥味。是夜风大,很难辨别气味的来源。两人全神贯注,好不容易风声稍为静了一下,才隐约听到一声惨叫。

「白兄,林子里!」白玉堂已经抢先奔入官道左侧的树林中,展昭马上追了上去。

这夜虽接近满月,但密林之中层层树影遮挡了大部分月光,人走进林中就被墨一样的黑暗包围,就连白玉堂那一身白衣也只是依稀可辨。头顶的树叶随着大风狂乱地晃动,穿过枝叶间隙的点点冷月清光在眼前乱摇,非但不能为人引路,却益发让人迷乱。地上纠结的树根枯木,好像有意志似的缠着脚,令二人举步维艰。前方传来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和打斗声,显示这片黑暗的深处蕴藏着莫大的杀气和诡秘。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方不远处是林中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月光下四个黑影斗得正紧。当中一个体型较小的人影快速移动着,身形到处闪出一弯弯新月型的光芒。

「啊!」又传来一声惨叫,展白二人看到黑影中有一人在战阵中踉跄了几步,倒下前却被那个娇小的黑影飞足一踢,倒向另一人。那人突然被撞,来不及举起手中兵器挡格,一下子被对手的兵刃划破了喉咙,仰头倒下。打斗中血行正急,血由喉咙的破口喷洒而出,让月色下的景象更增几分妖异。剩下的一人见同伴已死,转身欲逃,娇小的人影向後一翻,手上的兵刃一挥,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型炫光。一声惨叫,最後一人也倒地了。

白玉堂冲上前去,大喝一声:「什麽人?」银光一闪,画影已在手中。

黑影站定回过头来,藉着月色,展白二人终於看出那是一个身形娇小窈窕的女子。乌发高高束起,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装,身体彷佛快要融入夜色中消失。脸上戴着一个玄色铁面罩,把大部分脸庞遮盖了,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然澄如秋水、精光四射的大眼睛。多年之後,记忆中的身影已经模糊,可是黑衣女子的眼神依然深深印在二人的脑海里──不是杀气、不是冷厉,是有如宝剑一样,足以断金削玉的坚定和纯粹。

女子双手握着一对古怪兵器,对合起来刚好就是一个圆。握手处在圆周,新月形的主刀锋外有一分叉,尾端却又有有一专门锁拿别人兵器的勾状突起。更让人心惊的是这兵器闪着幽森森的蓝光,一看就知道淬了剧毒。

黑衣女子目光向展白二人一扫,马上转身要逃入密林之中。白玉堂向黑衣女子急追,画影向前一递,刺向女子肩头。因为状况不明,这招虽然狠辣,却并非杀着,目的只是要把人拦下。黑衣女子回身以双手兵刃锁住画影,双手一转欲将之夺下。白玉堂手腕一翻,想持着画影锋利绞断对方兵刃。可是那双古怪兵刃似乎也是宝物,竟完全不为所动。白玉堂心中一惊,马上变招往回夺,以免画影脱手。就这样身形一滞,黑衣女子乘势窜出,白玉堂心知让她逃入密林中就很难追上,左手向前一探,就要抓住她的肩头。

「啊!」在碰到女子衣衫的一刹那,白玉堂忽觉手掌传来一阵比被火炙还厉害的剧痛,急忙缩手。

白玉堂跟黑衣女子这几下过招,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事。展昭本来落後几步,此时刚赶了上来,听到白玉堂呼痛,心中一凛,知道他吃了亏,一时顾不上追黑衣女子,忙问:「白兄,怎麽了?」白玉堂眉头紧皱,道:「小心!她身上有毒。」白玉堂少年成名,却不像一般的名门高弟,这名头确实是靠自己闯来的,兼之他生性高傲,平常就算是给砍几刀亦不会哼一声。瞧他现下神色,这毒似乎甚是猛烈。

展昭点了点头,马上追了上去。白玉堂中了毒,那一定要在这女子身上寻解药了。他纵身而上,却发觉这女子身法诡异,轻功也甚了得,一身黑衣在阴暗的林中忽隐忽现,一不留神就会失了她的影踪。展昭知道白玉堂有在後面追上,但不知他的情况如何,偏偏一下子又追不上黑衣女子,不禁有点发急。直至来到一处稍为空旷的地方,看清女子身影,马上打出袖箭。女子回身用手上的兵器一挡,身形一滞,展昭就拦住其去路。

黑暗中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往展昭身上一转,黑衣女子手一拢竟把兵器收到背後,改为拔出腰间一双短剑。展昭心下奇怪,那泛蓝光的兵器明显淬了剧毒,她竟弃而不用,难道这貌似普通的短剑有什麽玄机?忌惮她周身剧毒,展昭一时不敢贸然发招,说道:「在下开封府展昭,请问姑娘是何人?与刚才的那班人有何过节?」

展昭看到黑衣女子目光一闪,说道:「解药在此,挤出黑血敷上,再迟恐有损伤。」声音清脆响亮,犹如风动碎玉。一扬手把一瓶子抛给展昭,就转身离去。

展昭接住瓶子,看到黑衣女子离去时脚下一动,却又掂念着白玉堂的伤势。只是稍一犹豫,黑衣女子就整个人融入一片浓黑的密林之中。

事已至此,还是白玉堂的伤势要紧。往回走不远处即看到白玉堂扶着一棵树在喘气,忙道:「白兄,你觉得怎样?」

白玉堂抬起头来,满脸冷汗,问道:「追到了麽?」

展昭摇了摇头,道:「走了,不过她留了解药,让我看看。」握着白玉堂的左手,月色下看见手上密密麻麻都是小泡,而且皮肤都变成黑色,心想这毒确实霸道之极。在怀中掏出随身匕首,在白玉堂手指手心各处划开皮肤,推挤出黑血,不一会看到流出的血由黑变红。展昭与白玉堂对望一眼,不知黑衣女子是敌是友,解药也不知是真是假,白玉堂点头示意,展昭才敷上解药。白玉堂马上觉得一阵清凉,手上痛楚立减,就说:「这解药有效。」展昭这才松了一口气,撕下乾净的内衣衣襟给白玉堂包扎妥当,道:「我们回去瞧瞧刚才那班人,看有没有线索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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