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月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来临。宫里也处处点上了流光溢彩的宫灯。
歌舞升平,莺莺燕燕。
柳苏折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这壹切。
墨煜下达的任务,让自己盯着江君胜。对於这种简单且无聊的任务,柳苏折感觉甚是无趣。
江君胜似乎在应对着各种各样的应酬,但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座位似乎没有安排得太靠前也没有太靠後。照理说,这前不久还立了功的将军也得排得靠前些的位置吧,可事实就是在这正当间儿的位置。
平时宫里邀群臣来宫宴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这次八月十五可些儿有野心的大臣们得要来抓紧机会出个风头了。
妃嫔们也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迎风搔首,不过坐得离群臣们远远的。妃嫔们打发着小太监们给皇上送去心意。自然,壹些个小太监总是要从中中饱私囊壹番。妃嫔们自然是不在乎这点小钱,按理说是不合礼法的。不过这些个“蠢东西”哪管得了礼法这壹说?收钱,在他们看来也只不过是赚个棺材本罢了。若是妃嫔们硬是要给,不收,那就是不给面子,日後淮没好果子可以吃。面子在这壹群妃子们的眼里也很重要。
沈从倒是也没闲着,派自己的心腹几个去专门干这件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能给皇上送心意的,总归是皇上身边的人。沈从也乐得这天时地利人和来借机敛财小赚壹笔,在妃子眼里赚个皇上身边人的名号。
这往後,解决些後宫琐事也能卖个人情不是。宫里其他等级低的女眷还没有资格在这个场面上露面的,便在相隔更远的另壹处相聚壹堂。她们的心意活儿也是由沈从他们代为收下记录。皇上用不用是无关紧要,重要的就是要献上自己的心意。但要是皇上能青睐,也是再好不过的。
可事实往往都是,皇上都不知情,都给小太监们分去了。有些东西是不能外露的,所以大多都是由沈从手下人的流出宫外去。即便是皇上知情,那也大多是用不上的。难道有谁见过皇上的腰带上面挂了壹圈刺绣香囊?
至於大臣们,自然是各种各样的珍奇异宝献上,不同於妃嫔们那些儿女情长的小玩意儿。
这次,中秋办宫宴宴请群臣倒在本朝不常见,毕竟家家户户都要在八月十五合家团圆。天子之臣也是有家室的人,都要举家在这日团聚壹番。
这次的宫宴并没有像是寿宴上面规规矩矩的,却也要讲究官位品级。
柳苏折不甚感兴趣地看着忙忙碌碌的人,也看着江君胜在应付着各种交际,有人敬酒,有人祝贺,有人攀枝问是否有家室,或是想要给自己待字闺中的小女介绍给他。总之,是各种各样的人抱着不同的目的而来。
柳苏折却奇怪这江君胜似乎耐心得很,对谁都和和气气,笑脸相迎,这麽多敬酒壹壹笑纳,可是半分醉意也无,心中不由得佩服其酒量之深。
墨煜方才宣布了御花园里有宫灯猜谜儿,便离开了去女眷处。
群臣是不敢怠慢,开始移步御花园。这时,群臣就开始闹哄哄起来了。
这皇家的私家园林可谓是巧夺天工,奇花异蕊是见怪不怪。四时之景,各有不同,别有味道。
这次的宫灯挂在了事先淮备好的架子上,下面壹根红绳绑着灯谜。墨煜特殊交代不得伤了这御花园壹花壹草,宫人便搭了不少架子。
御花园里布置得恰如其分,这麽多灯,这麽多花,这麽多人壹下子涌了进来,也不嫌拥挤。园里还有人工开凿的湖,湖面上零星几只小船状的灯,就摇摇晃晃地浮在水面上,映得层层波纹金光闪闪。群臣有赞叹美的,有赞叹巧的,当然也有像是江君胜这走在最後的。不是兴致不高,是品级不够。
然而江君胜似乎是淡漠疏离,慢慢地拉开了与群臣的距离。本该身边有壹帮要攀枝附会的人,可这时却左右无人了。柳苏折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怕被发现,本来麽,柳苏折就是正大光明的。相反地,不是品级不够,是兴致不高。
与人群的喧闹渐远相比,这处悄然无声,只有靴子踩在草地上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两个人的脚步,有时候又同步得和壹个人的脚步壹样。
江君胜走得极慢,几步壹顿便顾盼这秋日开得最盛丽的花。在宫灯的映照下也是别有壹番风味的。
悠闲得像是在自己庭院散步壹样。
江君胜绕在壹块假山的後面。
“方才……”江君胜突然停下脚步。
吸入了空气中凉凉的秋风。有些凉。
柳苏折的脚步未停,带着窸窸窣窣的响声。但在江君胜开口时,那踏在草地上所发出的声便响戛然而止。
凉风习习,淩乱了壹树的枯叶,飘落了壹片纷飞的树叶。
“我壹直觉得壹道目光有意无意地向我这处看来……”
柳苏折微笑。
人家看得出来,感觉得到,也开口提了出来。
将军不愧是将军。
这次自己倒是不如坦坦荡荡地看个够,坦坦荡荡地跟着,坦坦荡荡地承认,也好过找借口。
看了就是看了,虽然自己也没有要刻意隐藏。
声音如同醇厚甘冽的美酒,带着大漠风沙的沧桑厚重感的语调,却是清朗不羁的声响。
这声音足以使人醉倒。
“莫非阁下有什麽话要说?”江君胜发问。
之所以在这假山怪石背後说话,江君胜还是有些提防着的。防的就是来者不善,会搞背後偷袭。要是真的有此意,这会儿想要偷袭,在对方目力不及的假山後面,也能占足先机。要是对方要攻过来,也好守住此关,在对方动手之前先截断攻势。
见无人应答,江君胜也不多说。
“我见阁下无伤人之意,那麽,我自然也不设防了。”江君胜之所以这麽说,也是察觉到柳苏折并不打算害他。
柳苏折转身出现在江君胜的面前,两人相视对笑。
原来二人假装疏离,装作是第壹次见面,玩的就是个逢场作戏三昧俱,走个客套场面话。
君子坦荡荡。
说江君胜是君子那也算是贬低了他。
习武之人,忌讳不设防,尤其是後背命门大敞更是大忌。
江君胜却做得光明正大。
这不是如果不是凛然,那就只能是缺心眼,脑袋里缺根弦了。
当然,江君胜不是那样的人。
江君胜坦坦荡荡,柳苏折也不是不大方的人。
从暗处渐渐走到了明处。
“柳苏折。”柳苏折大方地说道。
“江君胜。”江君胜的嘴角挂着壹弯慵懒的笑。
此时,江君胜已经转过身,正面对着柳苏折。
柳苏折走进了壹看,觉得此人风度翩翩,嘴角壹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使整个人看上去亲和了多。不像其他的武将壹本正经,他更像是壹个薄幸的才子,浪荡天涯,流连夜场。柳苏折不禁有些奇怪,眼前人的气质分明就是壹个多情浪荡子,可为何隐隐眉间是英豪霸气呢?
此人伪装得极好。
怪不得京城妇孺皆知这征夷大将,少女少妇无不痴迷此人。柳苏折似乎也是被吸引了。
名不虚传。
“这是玉簪,喜阴耐寒。”
“‘江南第壹花’。”柳苏折接口。
江君胜挑眉。“哦?”
柳苏折盯着玉簪花看着。
“‘宴罢瑶池阿母家,嫩惊飞上紫云车。玉簪落地无人拾,化作江南第壹花。’”
江君胜似乎来了兴趣。“有意思。”
“京城新作。”
江君胜离京许久,不知这近来的新诗词作也是正常。
柳苏折开口道:“将军不单平夷,也在苦寒之地戍守。可身上是壹点儿该有的东西也没有。”
江君胜微微侧头,饶有兴致。“你倒说说,什麽有,什麽没有?”
柳苏折此时谦虚道:“也没有什麽,只是奇怪罢了。只是柳某年幼时,家中父兄也有先皇时期的武将友人。那时还见过,那些个戍边将士手上都有多多少少的冻疮。但也不全然,也有人是皮肤干燥龟裂,肤色黝黑,或是风尘满面。”
柳苏折壹面说,江君胜壹面赞许地点点头。
“可是,我看将军您是该有的壹点儿也没有。不知何故?”
此时柳苏折发问,江君胜正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柳苏折提出来的问题。
柳苏折刚说完,就已然後悔自己似乎失言。冒冒失失地说了这些话,有点失礼。可是也不知为何,江君胜更像是壹个谜团,自己又这麽迫切地想要知道关於他的事。没有征兆,没有预料,自己此时此刻被江君胜这个谜壹样的人物所勾起的好奇。尽管自己与他早已相识。
“运筹帷幄。”
柳苏折眯起了眼,这是怎麽壹回事儿?
“最开始我是亲历亲为,但是老毛病犯了,还添了新疾。”
柳苏折皱眉。边关天气恶劣,自己也是早有耳闻。
“到後来,壹次比壹次犯病犯得厉害,几次险些坠了马,命丧长戟之下。”
武将的吃苦耐劳壹向是闻名的,既然犯病也能叫人把持不住,想来,最开始壹直壹定都只能忍着的,不到最後壹刻,是不可能如此的。
“最後,是军中壹名叫陆伐的小兵掩护了我,我才能全身而退。”
陆伐?柳苏折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待回到军中,陆伐请缨替我征战,但似乎并不追名逐利。得了的功绩都归属到我的名下。我也在军中养病。怎麽攻掠是我出的主意,陆伐执行。”
柳苏折点点头。有人替江君胜出战,却并不追求名利,这倒是奇怪了。难道军中就没有人非议?莫非……
“即便如此,看得出来,陆伐是另有打算。我也没有多阻止。”
柳苏折此时此刻,脑海中百转千回。壹个人不追求名,不追求利,把自己的功绩让给别人,自己情愿当绿叶,衬托了红花。在寻常人眼里看来,这个事情不太壹般,江君胜似乎也并不为意。照理说吧,像江君胜这样的人也不是太看重名利的吧?但也不会平白无故贪了人家的战功。况且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陆伐究竟是什麽人?柳苏折在心里打了壹个大大的问号。
转瞬,柳苏折调整了壹下。
“将军就不怕我搬弄是非,把这些话添油加醋地说出去麽?”
柳苏折此话不无道理。江君胜随随便便地就把这话给说出来,难道不怕到时候谎报了自己的军功而因此受罚吗?
“我知道你不会。”江君胜嘴角勾笑。
“如今我是东厂的人,你就不怕如今的我来暗中阴你麽。”
“你不会。”短短几字,言简意赅。
“我还能怕什麽?新皇登基不满数月,我就被派出去镇守边疆了。”江君胜摇摇头。
“都说将军是主动请缨到边关去的。”
“看似洒脱,实则苦闷。刚到那时,身子骨便不行了,现在还落下了病根。不坚持也得要坚持,这麽多士兵可都指望你壹个人啊。这麽多双眼睛看着,这麽多人把你当做精神上的信仰。有了将军,就有了信念。我不能离开这兄弟们,也不能辜负了他们。如果我不坚持下去,人心必定涣散。”
“所以,如果不是陆伐,你身上的担子或许更重?那你又没有想过,壹个不追名不逐利,连军功也不肯上报的人图的是什麽?求的是什麽?”
江君胜瞥了柳苏折壹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江君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
即使只是转瞬即逝。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柳苏折。
“为什麽和我说这麽多?”
“不为什麽。”江君胜眼神勾动。“你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害你,不是麽?”
因为,我懂你。
即便你如今身在地狱,我也不相信你会成魔。
到了御花园猜灯谜。
柳苏折看得是索然无味,这八月十五的花灯比元宵节少了那麽些韵味。皇上特意嘱咐了朝堂之下众卿可衣着随意,於是这次的宫宴上面穿得花花绿绿的倒是特别多。柳苏折摇摇头,感叹这些个儿大臣们也是爱招摇的。
穿着朝服是衣冠禽兽,穿着便服还是衣冠禽兽。
倒是江君胜身着玄衣,黑金丝线绣有草书字体。
东厂的暗线被排布在各处,混在人群中。柳苏折自然不担心,因为他只想关注壹个人。
这时,明晃晃由金线绣的龙纹在柳苏折的余光中跳动了壹下。
是墨煜,他回来了。
群臣壹时哗然,壹时寂静。
“刷刷”跪安者壹片。
“众爱卿可尽兴?”威严之声。
柳苏折知道自己身处墨煜看不见的地方,别人也是轻易看不到这处的,所以没有什麽多余的动作,静静地看着这壹切。
群臣说得无疑是阿谀奉承的话,柳苏折不屑。
等到群臣谢恩站起,人群又开始热闹了,但碍於皇上在场,也不好太肆意招摇。
“皇上。”沈从狗头狗脑地说道。
墨煜墨眸淡扫了壹眼沈从,道:“何事?”
“各位大人们来宫宴,定是有备而来。不如给群臣以机会借此大展才华?也好让皇上看看您治下的文能之才?”
墨煜眼眸流转,道:“狗奴才,鬼心思。不过,如此也好。”
沈从看似憨厚地“嘿嘿”笑着。
“既然众卿有备而来,朕倒要让你们措手不及。如此,各选灯谜,不如随意分发与众卿,也好让朕看看,到底谁脑子灵活,谁脑子不好使了。”墨煜朗声向群臣说道。
解甲归田?柳苏折眉头轻轻蹙起。
看着小太监们忙忙碌碌地为那些个达官贵人摘下写了灯谜的纸卷儿,柳苏折心里似乎有些不安。
为何?
适逢团圆节,数字要成双成对,取双数讨个吉利彩头。每个大臣贵族们都人手两卷纸。说实话这谜面不难,淮备的字谜首先得要是好猜的。即便是墨煜那麽说了,但也因为群臣多,不知道哪些是有真才实学的,哪些是屍位素餐的。可是大臣们的关系网盘根错节,万壹这壹小小的字谜让壹些人就此陷入尴尬,指不定要暗地里掐架。这也对朝纲不利。当然元宵的灯谜自是要比这难多了,也无如此顾虑,而且种类形式更加之多。本朝开源节流,大开宫廷宴会之事也不会过多。所以,宫中的元宵灯会猜谜往往不再宴请群臣。
所有人都低头打开了纸卷。
江君胜也是如此。
柳苏折壹直紧紧地盯着江君胜。
他淡漠疏离的表情,柳苏折找不到任何破绽。
身为风头正盛的将军,自然不免被人注目。
柳苏折隐隐感觉不详在伺机攒动。
起风了,原先飘荡在花灯下的写着灯谜的红纸开始随风摇摆。
那两张被江君胜所打开的纸条微微轻颤。
“呀!将军的灯谜被吹走了。”
纸条随风飘摇,风向着柳苏折这边吹来。
风止。
“哎呀呀,将军的灯谜被风给吹走了啊!”
“这小小两张纸片可难找啊!”
“是啊是啊,怎麽会被风吹走了啊!”
“不好找,这丢了可不好找啊!”
“这可是皇……”
“诸位大人说什麽呢?如此热闹?”柳苏折笑意盈盈地转了出来。“皇上,东厂柳苏折来迟。”柳苏折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表示了壹下。
“你来了便好。”而墨煜也没有任何不满。
如此壹来,在明眼人看来墨煜与柳苏折的关系非同壹般。至少这上下级的关系就与他人不寻常。
江君胜微妙地笑了。
我就知道。
你会出面。
柳苏折虽然痛恨过东厂厂公的身份,但是此时此刻出面亮出东厂的身份。便是要告诉世人,自己不是好惹的。
“不知道各位大人们为何事而哄闹?”柳苏折壹扫眼前的群臣问道。
知道柳苏折是东厂厂督的,又看出他与皇上关系非比寻常;不知底细的,也看出来此人的不壹般;呆头呆脑点的在场也是要眼头见识的,自是不敢过多言语。
见柳苏折发话,也有人应声。
“皇上赐给将军的灯谜被壹阵怪风吹走,别人的没有吹走,倒是将军壹时没有捏住,让灯谜飘走了。”壹个小太监回答道。
“你在哪里司职?”柳苏折微微壹笑问道。
“咦──你不是原先在梁昭仪宫里司职的小太监麽?”沈从疑惑地“咦”了壹声。
“回公公的话,奴才前几日调离了娘娘的寝宫。”小太监头不擡地回答道。
“谁给你调的?”沈从追问道。
这下小太监似乎意识到了什麽,慌张了起来。
“哦?你这小太监不壹心伺主却倒三心两意?”墨煜不冷不热地问道。
事态壹下子有些落入偏锋。
沈从此时的声音沙哑,“好刁的壹张嘴,也敢暗着说将军的不是?来人,把这狗奴才拖下去!打发他到──”
“慢──这小奴才也是太过於是实事求是,有些刁钻促狭罢了。谁说将军的灯谜吹走丢了?这不是在这麽?”柳苏折摊开掌心,众人壹见,果然是有两张小纸条在柳苏折掌心里。
“刚刚风大,苏折正巧顶风走来,之间空中飞舞两只翩飞红蝶,心想这中秋时节也有蝴蝶翩跹?就随手抓过,没料想是将军飘走的灯谜。这不,现在还在呢!”柳苏折笑着说道。
“哈哈,这也倒是壹桩奇事。”墨煜点点头道。“看来今天将军不解这灯谜还真要枉费了苏折的把它再拿来。苏折,你就打开看看吧。”
“是。”
由於纸条最开始卷成了壹团,看完纸团,纸团还会再卷起来,所以要展开这小纸卷。
柳苏折打开小纸卷,那是江君胜的目光里有些隐忧。
柳苏折把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壹家十壹口。呵呵,是个好兆头。”
江君胜还是那副表情。
众臣微笑,齐声都道“好兆头”、“好兆头”。
这壹家十口的确是个好兆头。
“恭喜皇上,十壹口表的是吉利之意啊!”
十壹口,壹个“吉”字。
另外壹张纸,柳苏折也打开来看。
“梦里失火喊救命。哈哈,虚惊壹场。”柳苏折调笑说。“这灯谜麽,可不太好啊,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这团圆节也不让人安心。是应该像‘壹家十壹口’讨点吉利的彩头才好啊。”
“虚惊壹场?”墨煜眯眼。“的确不好。这倒是淮备得太不周到了。不过苏折你也真是的,猜出这灯谜岂不是要抢了将军的风头。等会儿,可要罚些酒的。”
柳苏折含笑回答道:“自然。”
最後柳苏折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王公大臣们灌了许多酒。在执意推脱之下,才逃了出来。
“如此美酒,可却无人与我对酌。”柳苏折滴滴咕咕地说道。“有的是些酸气木头脑袋。”虽是逃出来的,但也没忘记随手顺了瓶杜康美酒。
“既然是东厂,还为什麽帮我。”擡头仰望着明月的江君胜出现在了柳苏折的面前。
“你是来陪我喝酒的麽?”柳苏折醉眼朦胧地问道。
“别装了。我知道,方才的灯谜断然不是你所说的。”视线从月亮上收回,转向了柳苏折。
柳苏折此时也不再装,但脸上却有着红晕,是刚刚喝酒,心火烧起所致。
“盲目。”
“盲目即使无目,盲无目则是亡。”
柳苏折笑了,道:“即便是不懂这灯谜的人也是应该知道在这麽重大的场合,出现这麽样的字眼不吉利。难免是要引祸上身的。”
“你用‘虚惊壹场’来化解……”
“哈哈,说实话要是‘白板’岂不是更好?”柳苏折摇头晃脑,又拿起手中的酒壶喝了起来。
江君胜摇摇头,道:“哪有这麽巧的,猜个灯谜,两张无字,也未免太巧了。”
柳苏折酒过喉。“你不也顺借风势想化解危机麽……不过这麽做不怕落下话柄?”
“壹饭三遗矢。”江君胜却没有回答而是转换了壹个话题。
柳苏折揭秘谜底。“廉颇老矣。”
柳苏折看了壹眼江君胜,道:“你知道……”
“何尝不懂。”无奈的语气。“该是解甲归田时,身不由己。”
江君胜又擡起了头,望向这皎皎皓月。下巴与脖颈的曲线很美。
柳苏折默然。
不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