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废墟吗?」他们有落魄到要住这种地方吗?
少了人气充斥,昔日繁华的乐园如今成了阴森的废墟,荒废的建筑物被深绿的藤蔓所缠绕,无人修剪的草堆更显得此处的荒凉,铁与氧气过度亲密的铁锈味淡淡地飘散於荒废之中,高耸庞大的树随着风响起恐怖的飒飒声响,彷佛宣示此处生人勿入。
而脚下不平的柏油路以及有些破碎的屑块,也诉说此处已经很久没有车子来往、人的走动。
千里迢迢从义大利飞往日本,再搭着计程车直奔黑曜,哪知她一下车,那位司机连钱都不收就直接踩下油门,加速逃离开她的视线,瞧那个模样好似她是鬼,要不然就是这边闹鬼。
抚被浏海掩住的额叹息,她是觉得她被当成是鬼的机率大了些,因为这种模样不让人当作是鬼也难啊。
几近死白还隐约可见到微血管的小手撩起胸前白如雪、顺如绸的直发,令人毛骨悚然的金绿猫眸细细地观察着白发,须臾,视线从白发到了白衬衫、掩住玉环的白丝巾、白七分裤和白色短靴,然後,她叹了息。
她敢打赌,她的皮肤比衣服的白还要来得死白,难怪她机场走动,就察觉到一群人的视线都往她这边瞄来,彷佛她是只珍禽。
望着锁死的大门,她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行李,从靴内掏出了临走前舅舅给她的手枪,拉下保险往门锁开了一枪,锁碎裂落至地上响起清脆的声,烟硝从枪口袅袅上飘,并没有帅气地吁了枪口,她将银白的枪收回,然後提起一大堆行李,一脚踢开生锈的铁门,拉开脚步踏入了前身似乎是乐园的废墟。
才走没几步,她就瞧见十多位的壮硕身着墨绿类似军装制服的不良学生包围她,各个手拿令一般人却步的西瓜刀、铁铝棒等危险物品,不过这些在她眼底根本与危险勾不上边,因为守护者他们的武器比他们危险许多。
「喂!这里是生人勿近的!」看似小队队长的不良学生抖着嗓音对着眼前看似鬼又不是鬼的少女警告着。
天啊、哪有人的皮肤白得比白衬衫还白!而且还隐约看得到墨紫的微血管……尤其那双诡异的金色与绿色混杂的瞳孔,跟上头那位大人的异眸有得比了!
狐疑的金绿眸对上了他的瞳孔,他不禁抖了一下。
她是着扬起和善的笑容,说着带些国外腔调的日文,「那个……各位大哥可以借路一下吗?我找人。」反正以後也会见面,不如先搭起友谊的桥梁好了,不然人缘差那就可不好了。
哪知,她的和善笑容在他们眼底是狰狞笑容,以为他们是可口的食物,他们恐惧地扯开喉咙,发出跟女人差不多高的惨叫,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执着手中的武器往她身上挥去。
是他们动作太慢了,还是守护者的动作太快,以至於让她以为他们的动作变慢了?
放下手中的行李,她微微一蹙已被画成白的柳眉,有些不解。
当其中一名不良学生拿着西瓜刀准备从她的头劈下去时,他便感觉到胸口好像被甚麽东西抵住了,目光不自觉往下移,接者像个娘们尖叫出声。
「停、都都、都不要动啊啊啊啊啊!」冷汗不断从头上溢出,他恐惧地注视着胸前那把只能从警匪大战或者电视上看到的东西。
被喝止动作的其他人不明白地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直到听到异常清脆响亮的上膛声,才霎时明白发生甚麽事了。
到底是刀、棒快,还是枪快呢?
只要是明眼人、有智商的人应该都知道答案吧?
「……啊啊啊啊──」被指着的学生终於受不了心中被枪指着的恐惧,伴随着咽喉发出的惨叫,他也闭上眼往後一躺,解脱了。
一看到闪亮的银白进入了瞳孔中,他们逃的逃、跑的跑,一边哭着叫妈妈我不敢了,一边将手中的危险物品丢得一乾二净,使出吃奶的力气跑离开她的视线。
「……有那麽可怕吗?子弹刚刚用完了呢。」蠕动了毫无血色的唇办,她无奈地瞅了口吐白沫的学生,然後再睐了一群学生消失的方向,她蹲了下来,从袋子里拿出了矿泉水,扭开盖後,将水倒在某个倒楣鬼身上。
好吧,她承认她不太会认路,因为没有给她一个深刻的经验,她通常是记不起路的,而这里的路径虽然信上都有写,不过呢,一大堆右转左转上下的路迳,她实在很难把它记起来,所找个人来带路是个又快又直接的方法。
顺带一提,这是舅舅教的。
「唔……」晕倒又被泼醒的男学生甩着晕眩的脑袋,定眸一看,便发现眼前的鬼女拿着只剩一半的矿泉水,含着笑意的金绿眸紧盯着他。
「你你你你、你──」惊恐地坐起身,然後双手双脚并用往後退。
无奈地望着退了好几步、正惊恐地望着她的男学生,她双手一摊,叹息着:「喂、别跑也别昏了,先带我去找六道骸吧。」纵使她白得很恐怖,应该也没有比骸恐怖吧?
「你、你要找六道学长?!」不知道是骸给他的印象太恐怖了,还是认为眼前的她是要去送死,总之他的脸色很微妙。
点头,将脚边的东西又提起,她灿笑:「对,总之有劳你了。」学长?这就是因学校而产生的名词吗?
不过她灿烂的微笑,被他认定为是你再不给我带路我就毙了你的腹黑笑容。
他连忙点头,然後就一边哭一边带路;而身後的她则慢慢跟着,踏上一阶阶的楼梯。
好荒凉的地方啊,她敢说不用到了晚上,就有那种毛骨悚然、阴森至极的味道,难怪载她的司机会直接踩油门跑了,不过这有甚麽用意吗?吓跑一些闲杂人等吗?
「从那边、边走上去就见、见到了……」
「哦?」顺着对方的手势找到了方向,正向转头跟对方道个谢却发现人不见了,她煞时三条黑线从脑後滑落。
真的……有那麽恐怖吗?
金绿眸又调回那阴暗的方向。好吧,的确有种很恐怖的感觉……
用着被强迫留长的指甲轻抓了死白的脸颊,她踏进了昏暗的破烂房间,迎面的是一大片还算完整的落地窗,房内的光线都从此照射近来,但因酒红有些破碎的厚重窗帘却遮掩了大部分的光线,这种要光不光、要暗不暗的诡异感觉跟这里的主人一样。
而在这麽醒目的地方,一张墨绿的双人沙发竟大方地摆在面前,也不怕来者何人,是不是对自己不利;这就是摆明了轻视对方到底吧?真是个有自信的主人。
「哦呀,你来了啊。」
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慵懒男嗓从沙发上传来,与记忆中的嗓音有些不同,但语气中的轻浮与邪魅却完全没变;她微牵动嘴角,望着悠闲地横躺在沙发上的人影,心里升起见到故友的喜悦。
「好久不见了,骸。」拿起行李其中的精致礼盒和疑似装着不明物体的袋子,走至他面前递给他。「呐、你的巧克力和凤梨。」
也没问多年不见的她现在这副模样是怎麽回事,招牌的诡异笑声溢出了唇瓣,骸缓缓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和礼盒。
「对了,犬和千种呢?」没见到另外两抹身影,她走回自己行李旁边,开始找东西。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巧克力的包装,「他们啊……去执行任务呢。」修长好看的指头捻碎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嚐如丝绸滑顺的巧克力。
「是吗?应该快回来了吧。」拿出一大袋都是草莓口味的口香糖袋,和一盒锁死木盒放在旁边,她随意找了比较乾净的地方坐下,开始整理行李。
「クフフ,这巧克力还不错,哪里的?」扬起魅笑,骸那双诡谲的异眸带着赞赏望着手中对方带来的巧克力。
闻言,金绿眸从行李堆里望向他,「自家产生的,特约主厨拍胸部保证一定好的巧克力;至於凤梨是台湾进口的,我吃是不错,所以就带来了。」她也顺便将另外一个礼物来历也说了。
接下来,她就只听见他发出些无意义的语助词,不知道再打算甚麽,然而视线一飘,「咦?那个男孩?」好像在哪里看过……
耳边传来骸的笑声,她眨眨同样被弄成雪白的眼睫,凑近蹲在角落的小男孩,不过见他的大眼无神,问甚麽也没甚麽反应,她也就放弃了。
「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对了寒露,你知道彭哥列十代是谁吗?」异眸里头的笑意凝成霜,不过唇瓣的笑意依旧悬挂着。
工具吗……
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她并没有见到骸眼眸里的神情,只是讪笑,「你是在问彭哥列十代、下一任的首领吗?」
「是呀,身为彭哥列一员的你,应该知道吧?」眯起红蓝异眸,他笑道。
站起身,寒露有些歉意地蹙起了眉头,「呐、骸,抱歉。我也不知道十代首领是谁呢,」耸耸肩,她继续说:「因为被带回去之後,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训练室、守护者的房间和我的房间而已,况且他们都不跟我说那些的,不过你问这个做甚麽?」
知道她没说谎,骸的嘴角弧度又拉开了许多,「没甚麽,只是好奇而已;那你为甚麽要成这副模样?」转移了一开始没问的话题,他继续吃着口感颇不错的巧克力。
「嗯……为了安全而隐匿吧我想。」搔了感觉不一样的白发,寒露笑道:「啊、要切凤梨吗?刀子顺便借一下,我现在很想吃呢。」接过骸递回来的凤梨和工具,她净手後开始削了外面那层。
对半,「我说骸,你怎麽会有学长这种名称啊?」寒露想起带她上来的大家伙是这麽叫沙发上的人这个名称的。
翘起了腿,优雅得像个绅士的他笑道:「哦呀,那只不过是人类在学校称呼比自己资深的人罢了,没甚麽特别的;还有,寒露你旁边那盒子是?」
切片,「跟人敲来的毒针,上面涂甚麽毒我也不太知道,有附赠解药,是送给千种的;至於口香糖……我记得犬以前好像常常嚷着要吃草莓,所以就托人买了。」瞄了被搁在地上的木盒和那一大袋的口香糖,虽然骸没有问口香糖的事,但她还是说了。
「原来如此。」见她捧着装着黄澄澄凤梨的盘子放在桌上,骸也站起身拿起一块凤梨片,眯起异眸细细打量着。
寒露拿起了两块,一块放入自己嘴里,一块塞入彷佛人偶的男孩嘴里,「说起来,骸你不觉得外面很吵吗?有人在哀嚎。」反射性地抖了一下身子,有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抿唇轻笑,「クフフ,等下会有贵客上门呢,静静等待吧。」红蓝异眸在黑暗的烘托下更加深沉。
「不帮他们?」寒露蹙了白眉,又拿起一块往终於有咀嚼动作的男孩嘴里塞,「呐、你们该不会没喂他吃饭吧?怎麽感觉他很饿。」略为怜悯地望着男孩,她伸手摸摸他柔软的栗发。
「何必帮他们呢?至於他啊……有啊,要是饿死了没有工具是很麻烦的。」不以为意地坐回沙发上,骸薄唇上的笑意似乎深了些,而目光也调到了窗外。
顺着他的目光,寒露的视线也来到了窗外,望着好似被虐杀的七横八竖地躺在外头的魁武学生,她不禁瑟缩了下。到底是谁?那种的残虐方式似乎跟自家的守护者差不多……
「哈哈……骸,我想我先去找千种或者犬好了,这种场面好像不适合我……」勾起不太好的回忆,她边乾笑边慢慢退後。
「你不想看吗?看看并盛所谓的强者。」特意地睐了她,不过说话的口气很嘲讽。
「……」这个意思是要她留下来看就对了。
「嗯?意下如何。」
「……好吧。」摆明了她拒绝就轮回不是吗?
以为自己来到日本就不会被人欺负,哪知自己还是被欺负得很惨,天啊!这世界到底有没有天理啊!寒露一边垂泪一边啐念。
笑望着那还是如此精采的表情,骸嗤笑了几声,「クフフ,放心吧,你一定对他很有兴趣的。」
她才不要留下来──她真的完全没有兴趣啊啊啊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