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三个时辰的路途,春狩队伍才终於抵达皇家猎场,奴仆们将自家主子的车驾携至定点,随後解开马匹们,开始进行喂食。寒玥随耀天帝下了圣銮,步至早已搭建好的帝王营帐前,朝耀天帝躬身道:「皇上,请容寒玥先回营帐梳洗一番。」「嗯。」欧阳亘轩懒散的应了声:「整理好就过来用晚膳。」「是。」顶着朝廷众臣们探究钦羡的目光,寒玥面无表情的回到属於自己的营帐。
一踏入营帐,先行来猎场准备的清平,便一面递上拭巾,一边担心的问:「主子这一路可有不适?」「我没事。」温和的安抚清平,寒玥将含着温水的拭巾盖上脸,闭眸静心。「辛苦了。」长慕现身在寒玥右侧椅上,离魂则替寒玥换了另张蓄着温水的拭巾,淡淡的道:「你今日拒绝了他。」「是啊…」寒玥轻声呢喃:「可我瞧他…是不会放弃的…他…是最有耐心的人。」
长慕皱了皱眉,不解的问:「稍早之时,寒玥怎麽一反常态?可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寒玥细想了片刻,才明白长慕的问题,语带不悦的说:「太阿的主意。」「哼!多事的家伙。」离魂不屑的嗤笑一声,长慕则是思索一番,平静的说:「看来太阿对你印象算好,否则他不会多管闲事。记得上次,便是他及时出声救你的,对吧?」「或许吧…」拧起眉宇,寒玥低声的道:「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般简单。」
「玥玥发现了呢!」逐日现身在寒玥怀里,语气死板的说:「那日我又再去看了那房寝一次,没想到黑暗深处里全是死人,约莫有30至40具。太阿和另外三名暗部正忙着清理死屍和鲜血,那烈酒香气便是为了要掩盖过血腥味,黑不见底的屋子则是要让人看不清情况。」寒玥微微缩紧怀抱逐日的手,冷声的问:「都是嫔妃和宫女吗?」「没错,全部都是盛装打扮的女子,想必是想趁机得到圣宠,却没料到惨死在皇帝手下。」
「看来那老太婆很了解自家孙子的脾性。」离魂讽刺的道:「啧!他还好意思说宁王个性有问题,自己也没好到哪去,竟是如此嗜杀成性。」「可他对玥玥你,很特别。」逐日歪着头说:「该怎麽说…嗯…」长慕淡淡的接口:「算是颇为喜爱却又怀有一丝杀心,寒玥有察觉到,对吧?」寒玥水眸半歛,微微点头道:「我想那丝杀意,是对我心有旁人这点,感到不满。」
将逐日抱下落地,寒玥站起身理好衣衫,平静的说:「帝王本是最霸道、占有慾最盛之人,自是极厌恶他人不将注意力放置在自身上。我虽已万分小心,尽可能不在他面前,提及与娘亲和大哥等书信往来之事,以及对华枫的关注,可他依旧非常不喜,屡屡表露杀意。」握紧拳,寒玥忧虑的说:「我很担心,他终有一日会动手。」
「别担心,我有布下些许法阵,可在危急时刻救欧阳夫人和慕容琽一命。至於华枫,我想皇帝暂时不会动他,毕竟华枫是他安排来替你分担暗桩的棋子。」长慕冷静的分析,离魂则是拧紧眉,瞥了四周一眼,冷冷的道:「寒玥,你先听那皇帝的话,别离他太远,毕竟你在众人眼里,只是个武艺平平的孩童。」「感觉到什麽了吗?鬼剑离魂。」回头看向长慕,离魂额上的鬼火纹顿时燃起青绿幽暗火光,只见他浑身透着死气,毫无感情的宣告:「这场春狩,将会死人。」
「慕容寒玥!」耀天帝愤怒的厉喝声,让心不在焉的寒玥惊得猛然一颤,乌木镶岁玉筷顿时落至地毯上。一同用膳的司徒明、慕容曜及逍遥王父子,皆用隐忧的目光看向她。方才皇上唤了好些次,可寒玥显然神游天外,完全没将心思放在晚膳上,让耀天帝气得险些动杀心。寒玥回过神後,暗道不好,自己竟是忘了此时正在用晚膳,满脑子都在思考离魂和长慕适才的谈话,没专注心神在这桌案上。
见耀天帝一张森冷阴狠的面容,寒玥赶紧站起身,下跪请罪:「寒玥失态,请皇上责罚。」「哼!滚出去!」耀天帝冷漠的道:「既然没心思在晚膳上,就少在这儿碍朕的眼。」「寒玥遵命。」低声的应下,寒玥起身朝饭桌上的众人微微行礼,便转身直接离去。啪!耀天帝用力放下筷子,强劲的力道让沉木镶理石的饭桌裂了条缝,众人见状,惊得跪下劝声:「皇上息怒。」「全都出去!」「臣等遵旨。」满怀忧虑的看了盛怒中的耀天帝,众人无能为力的退下,只盼寒玥别出事才好。
欧阳亘轩握紧拳头,着实被寒玥那付心不在焉,而後又冷淡无比、毫不在乎的模样给气疯了,让一旁随恃的李准冷汗涔涔,生怕耀天帝会突然提着剑,直接冲去将寒玥的头给挥下。「李准,把饭撤了。」「奴才遵旨。」耀天帝站起身,步至处理奏章的桌案前,冷着脸开始批阅政务。李准指挥几名太监,俐索的将晚膳给整理妥当,再站到耀天帝身侧,等待下道命令。
寒玥回到营帐,动手倒了两杯热茶,平静的道:「清平,你先出去。」「小的遵命。」待营帐内只剩寒玥一人时,她才坐上软禢,淡淡的说:「这般跟了过来,不怕被惩处?」「主上正在气头上,顾不着属下。」太阿淡然的现了身,端起寒玥替他倒上的茶水,边啜边询问:「少爷怎知属下跟着您?」「让我知道的不正是你吗?」太阿笑了笑,自己确实是散发出些微的剑气要让寒玥知晓,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警觉。
「寻我有何事?」寒玥直接切入正题,一日路程下来,她已十分疲倦,不想再多花心思客套应对。「属下冒昧的问了。」太阿正色的道:「属下想知道少爷您,对主上有何想法。」寒玥不解的看着他:「什麽意思?」「属下跟随主上已有十二年之久,从未见过主上为一人如此失控过。」「我懂你的意思了。」寒玥冷漠的笑了:「你是想说,若是我对欧阳亘轩存有好感与敬意,你就留我一命任其利用。倘若我对他毫无好感,甚至起了杀心,你就要直接让我命丧於此,省得有後患存在。」
嗤笑一声,寒玥漠然的道:「你可真是忠诚。」「属下并非此意。」太阿有些着急的解释:「少爷您要知道,剑灵与其主签下誓约後,若非刻意隐瞒,否则两者的心绪是会相通的。主上他…属下能感受得出,主上他对少爷很在乎…」「那又如何?」寒玥毫无波澜的反问:「你跟了欧阳亘轩那麽久的时间,觉得他是个可以爱的人吗?」
见太阿哑口无言,无法替耀天帝说出任何辩解之词,寒玥撇开脸,轻声的说:「连你自己都说不出肯定的答覆,又要如何让我对他付出心思?你下午也听到了,连德妃那般深情不悔的女子,都无法让他留些注意,更何况是我这身分特殊的男童。」「德妃也并非少爷想的那般简单。」太阿平静的道:「即便她对主上用情是真,可仍比不过少爷您的用心。」
寒玥沉默片刻,淡淡的问:「你瞧见了?」「是。」太阿有些尴尬的道:「属下…有些好奇…便看了些许。」「你别说出来。」「那少爷答应属下一件事。」看着打蛇随棍上的太阿,寒玥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把正气之剑跟了耀天帝太久,也被染上那得寸进尺的恶劣脾性。「有何要求?」见寒玥答应,太阿松了口气:「请少爷您…」
「太阿。」开口召唤剑灵,却没见着该出现的身影。耀天帝微微拧几眉,太阿那家伙,跑去哪儿了?「皇上,慕容少爷求见。」刘承偷偷瞄了面无表情的寒玥,有些忐忑不安的通报。耀天帝书写的动作顿了顿,冷淡的询问:「他有何事?」「这…」看着寒玥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面,刘承试探性的禀报:「少爷替皇上送膳食,皇上可要召见?」皇帐内沉默一瞬,李准才出了营帐,对寒玥福身道:「少爷请进。」「多谢。」
寒玥捧着热面入了营帐,将碗端放在龙案上,淡淡的请安:「参见皇上。」耀天帝瞥了她一眼,冷漠的问:「太阿跟着你?」「是属下擅作主张,望主上惩戒。」太阿现身在寒玥身侧,下跪请罪。「待会儿再收拾你,先退下。」「是。」太阿消失後,欧阳亘轩冷淡的问:「有何事?」「听闻皇上没用晚膳,寒玥来送碗面给您。」「这个?」指着汤面,耀天帝语带些许嘲讽的道:「还真是贴心啊…莫不是有嫔妃来拜托你?好让朕可以多关注她些。」
忍下怒气,寒玥不带感情的冷漠回应:「是寒玥煮的。若皇上嫌太过寒酸,寒玥端下去便是。」耀天帝收起嘲讽意味,微眯起凤眸问道:「你怎会下面?」「入宫前,宰相府里总会有些意外,为了小心些,寒玥都是自己动手下厨。」瞥了面一眼,寒玥漠然的说:「食材和器皿都是寒玥向皇叔公讨用的,请皇上不必多虑,寒玥告退。」语毕,她直接走出去,连一刻也不想多待。耀天帝看着寒玥隐着怒气离去,薄唇微微抿起,提起筷嚐了面条一口,微微愣神後,才低声的道:「还真是…意外的好吃呢…」
垂下眼眸专心食面,耀天帝淡淡的说:「还不出来解释?」「属下在方才,感觉到少爷身上有股极浅的死气,因而有些担忧,便跟过去布阵。」太阿恭敬的请罪:「属下擅自作主离开主上,请您责罚。」「寒玥食过晚膳了吗?」「咦?…是。」太阿有些诧异的回答这突兀的问题:「少爷在下面时,逍遥王已先劝他用过些。」「下次若有类似情况发生,先让朕知悉。」「属下遵命。」「退下。」「是。」
寒玥回到营帐内,便吩咐清平替自己准备热水沐浴。逐日一同和她泡在温热的浴水中,开心的玩着,长慕和离魂则是在一旁与她谈话。「太阿在这里布下法阵。」「为何?」长慕瞪了离魂一眼:「因为离魂适才散发的死气太过强烈,你身上沾到一些,他大概是不放心才跟过来。」「别这样看我。」离魂撇了撇嘴:「你自己的妖气还不是惊人的很。」
浅笑看着长慕和离魂斗嘴,寒玥倒是有些担心青冥,便开口询问:「青冥…他还好吗?」「别担心,有绝情看着,他死不了的。」离魂看了看天色,对寒玥道:「你早点休息,明日可要进猎场,得有饱满的专注力才行。」「好。」
深夜,寒玥突然被惊醒,被来者摀住嘴抱在怀里。「别出声,是朕。」熟悉的龙涎香和嗓音,平静了寒玥紧张的心绪,她拿下耀天帝的手,细声询问:「皇上为何来此?」「因为狩猎已开始。」「什麽?咦…小心背後!」寒玥惊慌的轻呼。只见一名黑衣人举起剑准备刺向耀天帝,却被太阿给断了四肢,封住经脉且卸下下颚,留下一口气活着。
「暗影,带去逍遥王那儿问个清楚。」「属下遵命。」暗影带着刺客瞬间消失,耀天帝则是抱着寒玥,回到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