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怕死,居然在屋檐上睡了一宿。」离魂在寒玥起身洗漱时,凉凉的在旁讽刺:「真该庆幸那小子在最後关头,用尾巴将你揽住,否则你就去冥界同阎王泡茶了。」女孩有些窘迫的瞪了自家剑灵一眼,平静的道:「但他终是护住了我,并将我送回房寝内。」「那是因为你死了,他就没神血可食。」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离魂淡淡的说:「苍悔说,待会儿有位贵客要与你一叙。」「是谁?」「我不知悉,晚点便能揭晓。」「嗯。」
寒玥对这名神秘贵客一直抱持着好奇的心态,直至绍凉夏独自现身於庭院时,她才难掩诧异的起身致意:「绍神医。」「世子殿下…或该称你月灵者较为恰当。」鬼剑出鞘,离魂将剑身架在绍凉夏的脖颈边,阴郁的质问:「你是何人!?」「冷静点,吾友离魂。」伸出指尖将鬼剑移开,绍凉夏周身弥漫紫金雾茫,俊雅的容貌逐渐起了变化。待云雾散去,女孩惊愕地睁大双眸,直直勾着眼前曾有一面之缘的紫发男子。
「神剑琅琊!」离魂和长慕同时发出惊呼,而琅琊则笑脸盈盈的朝呆愣住心神的寒玥打声招呼:「许久未见,吾乃上古神祉-凤嵘的配剑,世人称吾神剑琅琊。」「你好…」稍稍回过心神,女孩忆起前段时日的书房相遇,不禁开口询问:「不知可能询问,你那时为何会来澜沧?」「自然是去办点私事,顺道入宫瞧瞧你的状况。」琅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并直奔主题道:「今日前来,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寒玥静静的替琅琊倒上茶水,无声的等待他的请求,离魂则在一侧嘀咕:「总觉得没安好心…」「确实是没安好心。」琅琊毫不否认的说:「说不定吾今日,怕是会惨死在你们手中。」长慕细心地察觉到剑神镇定的神态,心下了然,汦苍悔恐怕对琅琊所求早已知情,他平淡的开口问:「有何等事是你神剑无法办到,需要求助寒玥?」「吾并非万能之神,定有无法办妥之事。」乾净剔透且泛着金晕的指尖,直指着寒玥心窝处,琅琊正色的说:「我需要你的心尖血。」
「老子反对!」不待其余人做出任何反应,向来隐身自顾生活的睚眦,率先现行出声怒吼:「老子自己喝都不够,还要分给你这混蛋,绝对不行!」「哎呀…没料想你还挺护主的。」「我要咬死你…」「闭嘴,睚眦。」离魂先是凶恶的斥喝暴跳如雷的神兽,接着才一脸山雨欲来的望向神情自若的琅琊:「我绝不允许,上回你差点要了她的命!」「决定权在她,我只听从寒玥的回应。」「琅琊,我认为这不妥当。」长慕同是反对:「离魂说的对,寒玥禁不起这回折磨。」
「安静。」沉默不语的汦苍悔突然出声,并实事求是的道:「琅琊说的对,是否许诺他,是寒玥个人的决定。」「苍悔,我没想到你竟是帮腔。」离魂气愤地的说:「你该清楚心尖血的重要性!寒玥的身骨虽经重铸,但尚未掌控了得,这对她是大伤!」「琅琊敢开口提出这项请求,便代表他有完善的准备。」顿了顿,剑神又再道:「况且,凤嵘的转世便在这儿。你们应该比谁都明了,琅琊仅为凤嵘效命,这话够简洁明白了吧?」
眼见离魂和长慕正要开口,寒玥轻抬起手,示意二人先让自己发言。平静无波的看向紫发男子,女孩淡淡的问:「凤皇即是上古神祉凤嵘?」琅琊大方的承认:「没错。」「之前的心尖血,可是失去效用?」「虽是没失去功效,但助益确实不大。吾主的身骨不知为何日渐衰败,连我施展禁术吊命亦无效用,故才向你提出这过分请求。」「可与凤皇身中剧毒有关?」
「这麽说吧!」琅琊认真的解释:「中毒是有部分关联,却不是主因。有另股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吞噬吾主的生命,而你具有的半神之血,或许能与其抵抗。」「你没把握。」对於寒玥精辟的点评,琅琊有些无奈的说:「约莫是六成把握,可仍是具有风险。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吾主恢复记忆,因此得先修缮筋骨才行。即便你的血不能抵御那诡谲邪恶的力量,但至少能让吾主的身骨健壮起来,且重拾上古回忆。」
睚眦万分不悦的瞪视着琅琊,对着女孩发出低咆:「别告诉我你被他说服了,否则老子吃了你!」「你倒是罕见的忠心。」趁着寒玥沉吟思索利弊的当下,琅琊淡笑的说:「看来你被封印在冥界的这段年岁,心性有所长进啊!」「你依旧令人厌恶。」「想知悉你的未来吗?」「不需要!」反观离魂与长慕,情绪已缓和不少,可眉宇间仍透着不赞成,离魂先行表示意见:「还是那句话,我反对。」寒玥转向长慕,等待他的见解:「我是反对的,可决定权在你手中。」
「我明白了。」女孩轻轻颔首,闭上双眸深吸口气,随後睁开透着坚定神采的眼,静静的朝琅琊问道:「你需要多少血量?」「多半是会令你大亏近三年的份量。」察觉到离魂和睚眦已准备发难,琅琊赶紧补上一句:「前些时日,我已偷偷去趟崑仑神山,跟开明兽做笔交易,让他替我拿取渮雺云瀑的流水,以及被烈焰神木和千山溺水环绕保护的神蟠。」「你打算如何向凤皇交代?」长慕言词犀利的问:「耀天帝的暗部虽被困在宰相府中,但仍密切关注寒玥的动静,皇甫空会配合吗?」
「他会配合的。」琅琊的神情转而冷漠,语调无情的说:「吾主是他的所有,即便是要他奉献性命,他亦会毫不犹豫的许诺。」那厌恶的情绪明显万分,寒玥仅是静默的凝视琅琊半晌,随後站起身平淡的道:「动手吧!毕竟凤皇的身骨迟不得,愈早完成对我方同是有利,否则烟波他们不好处理。」「看来是比前世更加勇敢无畏,行事也果断不少。」宽袖一挥,一口沁着千雪寒霜且含七分琼液的紫晶棺,出现在庭院中,琅琊开口说:「取完心尖血後,你先在里头睡上一段时日,能助你恢复更快些。」
寒玥步至桂树下的玉禢前,倏然出声询问:「我可能要求一样回报?」琅琊闻言,先是因诧异而睁大淡紫双瞳,继而露出欣赏的笑容:「自然可以,你想得到什麽?」「这并不急。」女孩摇了摇头,淡淡的说:「待我醒来後再谈。」「好。」汦苍悔起身走到女孩身前,接过鬼剑并道:「由吾动手,长慕和离魂在旁辅助,睚眦负责把血渍食毕。」「先让她含着蟠片,否则元气大亏,一不小心会走趟鬼门关。」「把上回麻痹痛楚和癒合的伤药拿来。」
众人一阵忙碌後,寒玥便躺在玉禢上,看着剑神指尖微动,下瞬间,空气即弥漫着血腥气息。琅琊捧着刻满保护禁咒的欗瀼神玉壶,仔细蒐集宝贵的半神血液,离魂和长慕则一面注意女孩的状况,一边将蟠片塞进寒玥的嘴里,以免她提不上劲来。睚眦紧绷的关注四周,虽说他们各自设下重重结界,可仍不保会有意外发生。半神之血对众生是极大的诱惑,尤其对妖魔鬼怪而言,简直是滋补功力的上上之物,完全不能大意。
「可以了。」眼见玉壶汲满,琅琊赶紧退开,并将玉壶层层封印。汦苍悔靠上前来,伸手搭在女孩的腕间,准备替她灌入神力修复伤口时,莲花钉从濒临昏迷的寒玥耳上,化成一道粉光蜿蜒而下,随後在伤口处形成一团幽蓝光晕,且把伤口治疗妥善。院落突然狂风大作,吹散无数落枝树叶,魔王带着怒意的低沉嗓音,自遥远之端响起:「下不为例!」琅琊不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轻声郑重的承诺:「绝无下回。」
先让睚眦舔食掉寒玥身上的血渍,离魂接着俯身抱起女孩,动作细心温柔的将她放入晶棺里沉睡休养。蓝晕则在治疗伤口完毕後,重新变回莲花钉,继续保护着寒玥,只是原本柔嫩光润的粉色淡去些许。「他必须变得更强。」汦苍悔淡淡的道:「依照他这般胡来的劲,迟早会因寒玥而死。」「寒玥亦须勤加修练。」长慕喃喃叹息:「在耀天帝前来之时,定得拥有介於广寒及天水间,临界突破的实力。」
将紫晶棺施术保护,并设下数道结界,离魂肯定的对长慕道:「方才是你向魔王禀报的。」「若无主上的同意,我亦不会让琅琊动手。」瞥了一旁的琅琊一眼,离魂语带讥笑的说:「难得见你如此紧张。」「攸关性命,岂能玩笑。」琅琊无奈的说:「说到底,是我太过分些,被绯莲责骂是应该。」睚眦无声的把数颗神蟠收拾入怀,惹来琅琊的怒视:「你在做什麽?」「等她醒了再给她食些。」「你很喜爱她。」睚眦沉默些会儿,才恢复真身,并跃身上屋檐,冷淡的留下句话:「她是个好女人。」
汦苍悔一面在琱棩楼四周布下阵法,一边关心道:「你打算将心尖血制成药?」「制成药是有些浪费…再让我思考一番吧!」琅琊耸耸肩,便捧着玉壶离开庭院。离魂望着晶棺,开口询问:「寒玥这回会睡上多久?」「兴许六到八日,这得视情况而定。」顿了顿,长慕再道:「待她醒来,是时候教导她千剑诀。」汦苍悔冷哼一声:「吾自有盘算,警告绯莲别只顾着插手寒玥的事,好好提升自己才是。」「呵呵呵,我定一字不漏转达给主上知悉。」
暗无光束的深幽邃洞,弥漫着浓烈剧毒雾气,洞底一座酷冷深泊,滴滴皆由墨蓝重水组成。绯莲沉浸於湖泊底端,将莲根稳稳扎进软壤里,吸收着上古灵气以增进修为。轻细微弱的步伐声,簌簌絮絮的从洞口一路传来,绯莲睁开一双墨红凤眼,神情有些无奈,却又参杂喜悦温柔。微微动了唇,无声的道出几句话语,果然止住外头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在仔细倾听来人远去後,绯莲重新闭上双眸,潜心修练自身功力。他已损失万年内劲,生怕寒玥出了差错,他却无力回天。上一世的结局,他绝对不愿,亦不让其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