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左喻在租屋处割腕後不久,室友就回来了,看到满浴缸的血吓了一大跳。送医急救後捡回了一命,输了好几袋血,後来转送回老家的医院休养,学校准了她的休学。
这些都是事後教官告诉我的。兹事体大,整整一个月教官室都忙得跟什麽似的,关切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还有记者试图闯进校园拍摄,虽然都失败了,只能守在校园门口突击,连我都曾经被人行道转角突然跳出来的摄影机吓过。
同学,请问你认识那位自杀的女同学吗?
我想起左喻在冬季清晨总是特别苍白的嘴角。抿紧双唇,我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23.
教官托人到教室找我,说是有急事非得在周末假期之前通知我。
周五下午有社团练习。我是排球社的,不过从来没出席过平日的加练,想着反正都已经缺席那麽多次了,决定跷掉这学期第一次社团练习的我脚步轻快愉悦。
不过教官的请托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这礼拜替我去探望你们班的左喻,可以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左喻和我是同乡,而且还住的如此之近。
「这种距离,国小国中都同一个学区了吧......居然到现在才碰上,有够灵异......」我喃喃的盯着教官写给我的字条,上头左喻家的地址跟平素我常经过的巷子只差几步路。回到家後,项恩听说我要去探望割腕的同学,愣了几秒後就自告奋勇地说要载我去。
「......你突然这麽好心我会怕耶。」他白了我一眼。
医院浓重的药水味让我反射性地皱起眉头。那微微刺鼻的气味像是要把医院内外硬生生地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病床上的左喻单手翻着书,左手腕上明显的包紮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白。
她眨眨眼,转向了我们,那头燃烧似的长发只剩下齐耳的长度。下眼睑的青影衬得没什麽血色的脸看上去无比憔悴,却是笑着的,如释重负的笑着。
『我当然知道其他人是怎麽传的,当然我也可以否认或者大怒一场,但事实就是事实,而我现在也没有生气的必要啊,不是吗?』
那轻快的语气直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当时只觉得有个难以排解的闷压在心上,看着那些字句犹豫着该不该相信她。
不知该不该相信她当时的确可以轻而易举的笑出来,像是生来就该如此一样。
感情不是风筝,既无法说放就放,升起与坠落与否,更是无能为力。
但她现在就坐在我面前,身上带着重重跌落的疤与久违的笑容,如释重负地坐在我面前。
那时没问出口的问题,突然觉得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左喻,你幸福吗?」
她眨了眨美丽的双眼,微微偏头看向窗外。
「心里很空、很空.....曾经像是满到要溢出来的地方,现在什麽都没有了,什麽都看不见......玮珣,这应该算是幸福吧?」窗外正午的烈阳涌了进来,项恩走去把窗帘拉上,左喻轻声的阻止了他。
「空得紧呢,连一个下午的阳光都觉得奢侈......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纯因为晒太阳而觉得感激了......」
我的眼眶红了。她眯起双眼,看着窗外被阳光照的一片白炽的寻常景色,身影与那天和学弟并肩站在冬阳下的模样重叠了。
『感情就像风筝,放手之後,不管曾经飞的多高多远,该要坠落的。但你总是可以决定该以怎样的姿态落下,或轻或重,潇洒还是狼狈,除了自己外没人能决定。
不过,也和我没有关系了。
已经选择了粉身碎骨的坠落法,现在只想好好晒场久违的阳光。』
很久很久之後,左喻在网志上这麽写着。也就是那天,教官请调成功,就要彻底地离开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