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虽然已经泡过热水澡我还是微微的发抖,桌上摊开的理化讲义,上头的文字数字此时在我眼里显得模糊而不清。瞥一眼我身後的门,紧闭的房门隔绝不了楼下爸和淑玉阿姨的争执声,还有我杂乱烦闷的情绪。
「你怎麽可以让引洁一个女孩子跪在外头淋雨?」
「我这是在让她反省,你应该听听她下午对我说的是什麽话!」
「就算她对你说了什麽,你也不该……」
韩力均离开没多久後,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被夜幕笼罩着,即使没有乌云覆盖,在这个充满光害的城市也很难看见星星,只有迷朦的月亮萧瑟孤独的挂在天边,被云层轻轻盖住,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无人的街道只有微弱的月光陪伴我。
我想如果淑玉阿姨没回来的话,我那天大概就要露宿在我家的大门外了。
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我甩甩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明天还有一天的考试,再这样下去这次段考我可能又会再输一次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韩力均。
他到底为什麽要帮我?
战战兢兢地,我拿着笔仔细察视眼前每一道题目。抵着额头我知道我现在的体温不正常,今天早上醒来时,我就感觉到头晕眩沉重而且四肢无力。
似乎发觉到我的异样,监考老师向我走来,并问:「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仰起头我扯起嘴角。
晕眩感不断朝我袭来,但如果我现在去保健室之後再补考,那我的分数就会打八折计算,这样的话我的排名一定会一落千丈,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撑完今天的考试。
最後一节考的是数学,当下课钟一打我几乎是全身无力的瘫在桌子上。好不容易我终於捱完了所有考试,虽然成绩应该还会在水准之上,但要赢韩力均是不可能了。
回到家,我半睡半昏的倒在床上。淋了几小时的雨换来的就是大病一场,向学校请了两天的病假,那两天我整整躺在床上,完全没力气移动,为此淑玉阿姨还请假没去上班在家照顾我。
我回学校上课那天,正好就是公布第二次段考成绩的日子。
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我的成绩,也准备好再度面对那些人的闲言闲语,但当我接过成绩单时却彻底的呆住了,我再次仔细的看,确认成绩单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班排名:第一名
校排名:第一名
这怎麽可能?我的成绩是绝对不可能赢韩力均的啊。
我迅速抬眼看向离我座位隔了好几排的韩力均,他拿到成绩单时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看起来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下课时间,我走进办公室帮数学老师拿上课要用的教材和改好的段考考卷,数学老师交代我先将数学考卷发下去。刚回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然刻意压低音量,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欸欸,我跟你们说,听说这次段考韩力均数学本来可以考满分,但因为考卷没有写名字被数学老师扣了二十分耶!」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数学老师只是吓唬我们而已,没想到她真的会扣,难怪他这次校排掉到十名外。」
「对耶!要不是这样,任引洁怎麽可能赢得了他,还当全校第一!」
所以我赢了韩力均,赢得一点都不光彩?
走进教室,那些人一看到我马上闭上嘴,开始聊些不着边际的小事。我翻了翻考卷,找到其中一张,把它压在最底层,之後开始发考卷,剩最後一张时上课钟正好响起,班上的人纷纷走回自己的座位,我握着那最後一张考卷走向最角落的座位。
位子上坐的人是正在睡觉的韩力均。
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桌子,见他睡眼惺忪的爬起来,我丢下一句话:「待会下课,顶楼见」。
一下课,我就往顶楼走去,沁凉的风吹来,却一点也无法让我冷静。
没多久韩力均也上来了,他问:「有事吗?」
「你这是什麽意思?」我摊开手上的考卷,用手指着右上角原本该有姓名的空白栏位。旁边写着大大的100,还有下方的-20,那是韩力均的考卷。
「忘了写名字啊。」他耸肩。
看他一副无关紧要、漠不在乎的样子让我更不爽,「你骗鬼啊!」我提高音量:「你是看我被我爸罚跪在外头淋雨,又看到我考试时生病快撑不下去,所以觉得我可怜,故意不写名字让自己被扣二十分,然後让我当第一名,对吧?」
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朝他大吼:「谁要你帮我啊!」
相对於我的歇斯底里,他冷静得简直像是我刚才吼的人不是他。他又用那双总是参杂许多复杂情绪的眼睛凝视着我,只淡淡的说:「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
我和他很像?别笑死人了。
「我和你这种整天逃学翘课打架的人哪里像?我的人生很有目标,我的未来非常明确,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而你呢?你的未来在哪里?你人生的意义是什麽?我告诉你,我跟你这种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完全不一样!」
一口气讲完这一连串的话,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稳,接着往出口的方向走。
推开铁门时,我稍作停顿,回过头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会证明给你看,单靠我自己也能够赢过你。」
从此,不管做什麽事我都一定要跟韩力均比个高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
故事正式开始。
☩收起你的同情心,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