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半目之差险胜最後进入读秒状态对局,看着对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灰发青年总算投子……摄影师镁光灯亮起时,亮几乎快要虚脱了。
当然,饭店的记者室里,光也看得满身是汗……
有惊无险,总算守住名人头衔……
「真恐怖……」和谷义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大手一拍好友的肩膀:「接下来到你啦!可别再被逼到最後才狗急跳墙啊!」
光乾笑着回应:「狗急跳墙,好歹有跳的理由。」得意……
「啊?」完全听不明白。
光起身,走出记者室前对两位好友投以一个贼贼的笑容:「没什麽,下周见。」说完,摆摆手,留了个背影给众人。
「诶?他说什麽啊?」丈二金刚摸不着脑:「我怎麽觉得他的国语水平比我好……」明明不是日本人……这家伙还会说中国话跟韩语……靠!
「……看来……在座的国语水平都比你好。」白川道夫尴尬却还不失文雅,率先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去:「下周老师家的聚会,是早上吧?」
「嗯。」老师也开始过早睡早起的养生生活了。
「到时候见。」
看着白川前辈离去的背影,听着周围窸窸窣窣好像赶着收拾离开的声音,和谷纳闷……怎麽大家都急着走?逃难似的……不覆盘吗?
「阿慎,怎麽了吗?今天……」
被抓住来不及逃跑的伊角,无奈:「就……因为大家国语水平都比你好……哈……」
不解也不爽,却乾脆地承认:「是、是……我学生时代的成绩是不怎样,我承认还不行!?」转过念头,自语:「不过那句话什麽意思……」
而在伊角也落跑,记者室总算走得只剩和谷的当下,某人总算在斗室中想通,炸了般大叫并抓狂地暴冲出来找寻捉弄自己的阿光!
这家伙!拐弯子说『至少我是头衔棋士』的意思!吼!
而原本就躲在不远处的光,在看到和谷气愤地跑出来远去後,似乎早就算准了似的……朝对局室走去,等两位肯定累坏的棋士出现……
「不覆盘吗?」看着走出来的筱田裁判长,光问。
「喔,藤原……」和蔼地笑笑,亲切地摆手做了个不的手势:「下了那种高空厮杀的对局,就算他们俩有体力,我们这些老人家可吃不消啊……」心想难得遇上,再度开口:「院生情况如何?职业试快结束了,我听说前两位已经出炉的都是院生,你干得不错啊!」
得到肯定自然高兴,爽朗一笑:「我尽本分而已,是孩子们自己热心学习。」
又多聊了两句,目送前院生师范离开,刚想踏入对局室,两个累坏的棋士便与工作人员一同出现。
「呦!」社虽然输了,非常疲惫,狂气却毫无收敛:「你等着,我会将你的王座拿下!」气焰嚣张至极!
光倒是好像没听见似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传单:「之前要避嫌没办法,社难得来……亮,我把这个叫回家吃了……」指指看起来很好吃的辉夜姬新菜色,转头面对社:「我听说过你太太晚上会带孩子们来东京,要不要住我们那儿?比较省。」
在社疯狂抽脸的当下,亮好像扫除了连日疲惫,突然笑开……
「社,你对光挑衅是没用的,这你早该知道才对。」社现在的表情比刚刚认输时还难看……
灰发青年痞痞地抽抽嘴角……碎碎念了一句『算你狠』,立马抽走那传单:「我看看……这份量不像我们三个人能吃完的,叫菜到家里很贵吧?我可不付钱。」显然已经接受现实了。
「我跟他们老板有交情,不会比现场吃贵哪去。」
「是吗……啐,等他们送到我跟塔矢早饿扁了……」
弯眉浅笑,转向亮:「刚刚手机来电说半小时内送到,社太太已经在我们家准备帮忙了。」
亮只是淡笑着接话:「那现在从这边回去,时间上正好。」好好吃一顿,睡觉,明早三个人一起覆盘。
在社无语石化的当下,只见塔矢露出难得一见的坏笑看着自己……
啧!藤原光什麽时候跟老婆串通好的!?啧……
「喂!塔矢亮要避嫌,你就不用啊!?」
「啊?喔!你说王座战?」
「不然还有啥?」
「可是菜都订了,先吃再说吧……」
再次来到塔矢宅的社,看着门口那『塔矢、藤原』的牌子,感到恍如隔世。
天色已晚,社在秋夜宁静的晚风中,勾起嘴角……彷佛连日的疲惫不曾存在。
「呵,还记得那年北斗盃吧?」看着前面开门的背影,又继续:「当时好险。」
「当然记得,」光笑着招呼进门:「幸好有你拉着我跑。」
「啊?」有吗……算了:「这种细节我忘了,倒是你们俩长高不少……」
闻言,亮笑意深了……父母过世後好像再没有人提起过身高的话题:「毕竟十年了,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说起来社比我跟光高出一个额头……算是棋士里面少有的身高了。
社的两个小萝卜头欢天喜地的从屋里跑到庭院,围着父亲转圈,在口齿伶俐的老大得知爸爸没有取得『社名人』的称号,很坏心眼地取笑自家爸爸不如塔矢名人之後,社彻底火了……一把把小鬼抓起扔进玄关,年纪小的妹妹好像司空见惯,一点都不觉得可怕……
进门……在看见自己老婆穿着围裙,一副居家模样从厨房迎出来之後,社彻底无语了……
「你都当这谁家啊!??」
「嗯?房东先生家啊……我们本来在京都也一样住房东先生家嘛。」社夫人如是说。
亮光两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社一家的互动,用餐时间十分热闹,亮光两人同时得到两个结论:一、社虽然性格强势,但是对自己天然呆的老婆没辙。二、社非常疼小孩,尽管他自己不承认。
「果然世间一物降一物啊。」光附在亮耳边,轻声说着。
「没错。」确实难得见气焰嚣张的社这副模样。
「塔矢,还不睡?」
「嗯……脑袋突然变得很清醒,不想睡。」
时近午夜,在社太太哄了两个小的进房睡觉後……夜幕高挂着一轮明月,晚风在庭院树叶间微响,池塘边的鹿威时不时轻轻敲响宁静。
「要不要覆盘?」光的头上还搭着毛巾,金发好像即将释出水分。
亮无奈:「要也等光把头发吹乾吧?」
看着阿光离去准备折腾自己头发的背影,社也在长廊边坐了下来,与塔矢比肩……
秋风秋月,怡然宁静。
「你跟那家伙就这麽下去了吧?」
「……」怎麽好像最近大家常问这问题?芦原先生也暗示过我……
「是说现在也是你们俩最完美的状态了吧……」语声中不乏满足的轻叹,悠闲的日子真好。
亮眨眨眼,不解地望向身侧:「最完美?」顿住……随即:「我还以为你在这方面的性格应该跟我很类似。」毕竟是个会私奔的人。
这回换成社不解,同样望向身侧:「啊?」思量的眼神,试探性提问:「你该不会在期待那个最近立法委员吵得鸡飞狗跳的法案吧?」
亮凝视了社一会儿,随後望向庭院深处:「多少有一些,但若没通过也没办法,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世人知道。」
姣好月光下,社抽脸……紧接着亮注意到社仔细倾听远处声音的表情……
吹风机还传来呜呜鸣响,光不会听见对话的时刻。
怎麽最近好像常常有人避着光跟自己说话?难道我就这麽迟钝?
「藤原光那家伙是什麽你知道吗?」虽然吹风机还没停,社还是压低声音。
「……」亮注意到了社的用辞,『什麽』。
知道对方没听明白,接口:「总之你越想告知世人,只会越给他添乱!啧……你这是没有经历过父母反对的婚姻的人才会这麽天真……想当初我多惨?」说得更白话些好了:「又要下棋又要养家还要被亲戚疲劳轰炸……」
亮打断了社的话:「光没有亲人了,况且他不需要我养。」光比我还有钱。
很铁不成钢的表情,努力按捺住情绪:「但他有族人!」在对方怔愣的一瞬,偷空注意另一只的动向……确认没问题後:「他是王子,你到底知不知道!?」
好像有点明白,但具体说不清楚:「……那有差别吗?」
灰发青年继续抽脸,随即似乎决定好人做到底:「我猜阿光正名後没有归化日本吧?」
「这……」我不清楚,我居然不知清楚这种事……对了:「社,你等等。」以疾风般的速度起身回房,拿了金子阿姨给的教职员资料。
此时吹风机的声音已经停了,随着轻轻移动的脚步声……厨房里开始传来微微的茶具碰撞声响……想来是光因为三人要覆盘,想弄点饮料……而亮与社两人在月光下打开来自东京艺术大学的资料夹……
「你看吧……」一副『被我说中了』的表情。
惊愕外加疑惑,瞪大翠玉色的双眼:「为什麽……以光的才能要归化,我们政府求之不得才对……」
「你笨蛋还是装白痴啊!?」社的好人性格维持不了多久:「他是王子,你懂不懂?是王子!」这我都该怎麽说啊?为什麽这塔矢平时好好的这种时候居然不懂!?
「但光已经没有国家了……为什麽……日本政府应该很欢迎他……」扫了一眼其他资料,应该没有什麽其他重要资讯:「为什麽身分会是『合法居留日本领土的无国籍人士』,另外……还附带拥有工作权……这些都是什麽……怎麽回事?」
「因为他不愿意,也不可以愿意!」偷眼看了看厨房的方位:「你知不知道每年想要用各种方法『成为日本人』的外籍人士有多少?但就算嫁给桃太郎或者娶了所谓的樱花妹,这些外籍配偶的身分只能是『日本人的配偶』,并不是『日本人』。」
亮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心中似乎有根弦快要衔接上……
光连续两次毫不犹豫地拒绝、光从很久以前就承诺……『长伴左右』、光那天早上非常难受的说『即使拿出生日礼券』也做不到……
……不管是基於什麽原因,但果真是我早该想到的才对……就连金子阿姨,就连社都能想到的事情,我却没有为光考虑好……所以……我的两次求婚是……真的是在为难他!?
但是光那天……最後还是答应愿意尝试……不是吗?
那天,光为我立下了不可更改的誓言……
「该不会你已经跟那家伙提过,以後要『公诸於世』之类什麽的?」到底是个棋圣,又经历过坎坷婚姻……对此事非常犀利。
「……光一直都知道我的想法,但……」被弄糊涂的表情:「仔细回想……以前他没这麽排斥,我们还说好要一起离开棋院,去世界各地推广围棋……」
对於『离开棋院』的爆炸性消息恍若未闻,社一针见血:「但是那时候他是藤原光,不是琥珀!对吧?」也没等对方回答,神色有些忧虑地又看了看厨房方位,随即再回头对上塔矢的视线:「我收到的王座战对局通知书上可是写着他的本名,不是藤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