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静白见君慈已沉沉睡去,便回身退出了房,双手藏在白绸中,隐隐透出象骨扳指。静白来到毗邻的书房,才刚坐下之时,便有一名女子托承着玉质牙盘,踏着莲步入内,静白看清了来者何人,低低唤了一声:「萧迟。」
转瞬之间,唤作萧迟的影卫便立於跟前。
静白望向那女子,眸光锐利的瞅着盘上的海碗,「药都完成了?」
「是的,主子,已按照您的吩咐加强了剂量。」女子垂首,温润如玉的答之。
「很好。」静白掬着笑,语调微微上扬几分,眼神闪过一抹算计,而後他挥着手又道,「先下去吧。」
闻言,女子恭敬的应了声,便退出书房。
静白浅浅地打量着萧迟,继而问道,「我交给你的事,办得怎麽样了?」
萧迟一顿,面色有些难看的回答:「主子,还请严惩属下。」
「你的意思是说……那帮山贼仍未剿除?」
男子不语,静白站起身,狠狠的赏了对方一个耳刮子,萧迟的脸都被掴偏了,唇角沁出血丝,沿着下颔滴落。
「废物!」
静白挥袂冷哼,一张美颜覆上屡层愤恚,不悦之情溢於言表,「罢了,这事我让萧远去办也行。」
萧迟咬咬牙根,双拳不自觉的紧握,胳膊暴出两三条青筋,几下深思後道,「主子,那毕竟……」话到此不由稍稍一顿,萧迟颦着眉才又道尽,「……毕竟是君爷的孩子。」
静白当即怒不可遏,他眯起一双本就狭长的凤目,更显阴鸷,内息隐隐浮动,语气森然的笑着,「萧迟,你何时变得如此愚昧。」
萧迟见状,连忙一个跪下,急道,「主子,切勿催动真气!莫伤了身子!」随即握拳於胸,「属下明白了,定当竭力完成此事。」萧迟担忧的目光来回扫着静白,他心头愁绪如麻,少主自幼体虚,那位大人为了让少主强健身子甚至特地送去习武,加上调理有加,本是没什麽问题的,却因为几年前君爷的原因,这才重下了祸根。
静白扯唇,气虚如丝的笑道,「没那麽容易死。」
到底还是一副羸弱的身子骨,静白因而感到头沉沉的,太阳穴隐隐生疼,脑中一片糊涂,他半眯起黯眸,深深吁了一口气,「就这样吧,最後一次机会。」
「萧迟绝不辜负主子信任。」余光瞥见静白苍白如纸的面庞,萧迟的双目透出丝丝坚定。
静白淡淡的允了声嗯,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待书房唯独他一人时,从兰襟内探出一把匕首,呈月牙形,他凝睇手里的短刀,眼神逐渐飘散,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蕴蓄着的有思慕,有痴迷,有眷恋,还有丝丝绺绺杂然不清的茫然自失。
他不由忆起数年前的情景,思绪一下子抽离,静白仰首,眉头不展,似苦还忧,双眸黯黮,闪着难以捉摸的芒刺。他记得那时候的他,尚未相遇君慈的他,仍是作为萧家少主而活着,毫无意义的隐藏自己,只为换得一片安生。
之後……好像是,被大哥设计上山的那次吧。他认识了君慈,遥想当年光景,静白不禁暗笑,翠玉一般的嗓子,低低徘徊,声声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