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橘黄色的阳光像打翻的颜料般,洒在不均匀的画布上,渗透在云端的各个角落。
她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抚着凹凸不平的石砖墙,温柔的脚步慢慢的走过了小街。
霎那,她停步,心里默默倒数。
五、四、三、二……
那一刻,伫立在整条街上的盏盏街灯,有默契的一起散发了温暖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条街的孤单,以及一旁的瘦小身形。
「立菱。」
下一秒,一台车窗玻璃灰黑的轿车在她旁停下,而再下一秒,街道上只剩下原有的寂寥。
「去老地方。」池介信慵懒的倚在後座,俊俏的发丝自然的垂在额头上。「你怎麽有空?」
被突如起来的抓到车上,施立菱惊呼的望着他,距离上次看见他本人,都不知道要用什麽单位来计算了。
「一下通告看还有时间,就来找你了。」他伸手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疲倦的靠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虽然都只有骨头,躺起来也不怎麽舒服,但却只有在她身上,才可以得到他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安全感。
「信,睡一下吧。」
她挪了挪身子,调整好姿势後,轻轻抚拍着池介信的胸膛,缓缓的哄着他入梦乡,就像在高中时一样。
那是一家私人营业的日式烧烤兼酒吧,名字就真的叫『老地方』,久而久之,也变成了他们的老地方。
数一数,他们来这个老地方已有数年之久,从不合法的年龄,到终於光明正大的踏进店里。
他们坐在了隐密的角落,喝着老板特调的饮料,享受着彼此的时光。
「我下段时间会比较忙,要准备演唱会了。」
「喔……」施立菱没有多做回应,反倒是圆滚滚的眼睛不停的转着,她突然兴奋的大叫,「要是丁丁学长他们也可以来你的演唱会就好了。」
话才出口,原本闪亮的双眸,覆盖了一层黯淡。
「立菱。」池介信握住她的手,「事情都过去了。」
她的眉尖轻挑,摆明了不认同他的话。
「所以才要想办法让事情变回以前的样子啊!」她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过度执着,但同时也是她最大的优点,不容易改变本质。
「就是因为已经无法改变,我们才要去接受!」他微愠的向她解释,稍微大的音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越到傍晚,店里客人的流动量逐渐增大,池介信戴起了帽子和口罩,深怕被认出,引起店里不必要的麻烦。
「你回车上吧,我自己可以搭公车回家。」她头也没回地走出了酒吧,好久不见的相处时间,最後以不愉快画下了句点。
施立菱只是不明白,时间的齿轮不管再怎麽走,为什麽大家就是无法回到最初、最快乐的时候。
她恼羞成怒的狂踢着公车站牌出气,铁棍无辜的一晃一晃发出吱吱声响,惹来了其他路人投射的异样眼光。
「立菱?」庄秉哲叫住了她,远远就看到一个女生在踢着公车站牌,只是没想到是她,「这麽巧。」
「阿哲学长。」她羞愧的故做镇定,站牌才又稳稳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怎麽会在这边,去老地方啊。」
她点点头,阿哲学长也是『大家』的其中一员,老地方还是他发现的秘密基地。
「跟……介信?」
她又点点头,从以前到现在,阿哲学长总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
「好怀念啊……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听说要开演唱会了,到时後一定去捧场。」
「为什麽……不是希望跟他一起站在台上?」按耐不住内心的疑问,她还是问了。
她喜欢看的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发光的舞台,他们四个人总是说说笑笑玩在一起的舞台。
被这麽一问,庄秉哲无奈的笑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很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不是你想的那麽简单。」包括放弃贝斯,又或者,放弃她。
「难道阿哲学长一点都不会怀念以前吗?」
「会啊,会怀念,但时间还是照样走嘛,所以也不能老是活在过去,对吧。」
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执着於过去吗?
施立菱眼角一垂,就像没被分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委屈。
跟阿哲学长道别後,她搭上了一个人的公车,回到了原来的街道上,依旧充斥着满满的孤单。
「郑彬哥,你怎麽在这边。」她停步,向眼前的颀长身形打了声招呼。
「就……经过这边,你准备回家?」
他从盏灯下走了出来,灯光像月光般洒在他身上。
施立菱点点头,但心情依旧沮丧,根本没有心思在这边讲客套话,「那我先走了,晚安。」
「嗯,晚安。」
还是没能开口留住她。
郑彬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前方逐渐消失的瘦小背影,懊恼的叹了一口气,他是特地来见她的。
他知道她怀念着过去,但一直想问,能不能允许他活在她的未来。
而就让那些她想回去的曾经,灿烂的流逝在盏盏街灯,泛黄的光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