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自称是我哥哥的小男孩叫小宇。
没有姓名，也没有全名。
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包括他的身世，还有他口中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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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後，小男孩也不再躲得远远的，和以前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孟扬周围……除了他上厕所的时候。
这感觉很奇妙，因为孟扬知道眼前的小男孩不是这世界的人，而且也只有自己看得到他，但和他相处的感觉却格外自然。
唯一令他不解的是，这小男孩总是自称是他的哥哥，当然，孟扬也没有去问父母这方面的事情。
虽然他总笑小宇只是个小鬼头，但没有兄弟姊妹的他，也不知不觉习惯小宇的存在了。
小宇是从哪里来的？身世背景是什麽？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孟扬偶尔会对这些问题感到好奇，但也没有去问。他只知道，小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男孩，十足的小鬼头，对於很多东西也充满好奇心。
每当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小宇还会跟他抢电视说要看卡通，行为举止根本不像一个鬼，而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
相处下来，孟扬发现小宇其实很可爱，尤其是粉嫩的脸颊总是圆嘟嘟的。
这天，当他们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孟扬忍不住趁小宇不注意的时候，戳了他脸蛋一下。
小宇摀住脸，有点生气地说：「怎麽可以乱戳哥哥的脸。」
又来了，孟扬不懂，为何小宇老是把哥哥两字挂在嘴边。
「你又不是我哥哥。」
「我、我就是你哥哥！」小宇不看他最爱的卡通了，开始跟孟扬争论起来。
以往，孟扬对於这个话题总是含糊地打混过去，但这一次他也忍不住跟他辩了起来。
「你有什麽证据？」
「……没有。」小宇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得落寞起来，也让孟扬的罪恶感开始作祟。
「会不会是你弟弟跟我长得很像？」想来想去，孟扬只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小宇摇摇头，没有说话。以往聒噪的他，在谈到这个话题时就会变得格外沉默。原本稚气的脸蛋上，也会笼罩一层淡淡的哀伤。尤其是他看孟扬的眼神，总像是在隔着一个人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一样。
从一开始，孟扬就不认为自己是他弟弟，只认为也许是自己身上哪处跟他弟弟相像，才会被他找上。
「我跟我弟弟都是孤儿院的小孩，并不是亲生兄弟。」
默默地，小宇开始说起故事了，述说他和弟弟的过往。
孟扬没有说话，只是关掉已经没人在看的电视，打算安静听小宇说这段往事。
「小翔他七岁的时候，在孤儿院附近的河里溺死了。」
这句话说完，又是一阵子的沉默，谁也没有开口。孟扬心想，小翔就是那位弟弟的名字吧，不过，他倒是没料到，原来小宇口中的弟弟已经死了。
「当时我人就在旁边，但我没有去救他，我不敢。」
孟扬本来想开口问“为什麽”，但突然觉得这问题对一个八岁的小孩来说太过沉重，便又打住。
「因为我小时候差点被亲生母亲给溺死，所以我很怕水，我不敢下去救他。」小宇继续说下去，也解开孟扬心中的疑惑。听到原因，孟扬突然揪了一下心。
「他一直向我求救，最後消失在河里了。」说到这里，小宇似乎哭了起来。
会说似乎，是因为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脸上却没泪水。
也许鬼不能流泪吧。孟扬想着，同时也开始为这故事感到心情沉重。
「隔天，他的屍体被捞了上来。他的身体变得好冰冷，眼睛再也不张开了……因为我没有救他，所以他不再看我了……」
亲眼见到亲人的死亡，那种痛是无法言喻的吧……孟扬想安慰小宇，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那天起，我心里一直想是我害死了弟弟，我必须赎罪。」小宇的声音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冷静。
听到这里，孟扬几乎可以猜出这故事的结局了。既然小宇现在会是小男孩的模样，也就代表他在这年纪就死了。
这下，孟扬总算知道小宇的身世背景了，但原先满满的好奇心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心疼。
「我跳进弟弟溺水的河里，想去找他。」
这时，小宇抬起头来，盯着孟扬，「後来我找到了，你就是我弟弟，投胎转世後的弟弟。」
闻言，孟扬着实愣住了，原本只是抱着好奇心听小宇的故事，完完全全没想到自己也是故事的主角。
不对，正确来说上辈子的他才是故事的主角。
孟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张口欲言又止，却讲不出话。小宇看他的眼神充满歉意，其中却有几丝期待。
「你就是我弟弟。」又一次，小宇强调这句话，让孟扬想起初识他的情景。那时候小宇脸上也是这个表情，坚定地不像一位只有八岁的小男孩。
「……我对这些完全没印象。」不知过了多久，孟扬才挤出这句话。刚刚他也煞有其事地在记忆中寻找小宇说过的事情，当然，没有半点印象。
而且他是孟扬，不是故事中的小翔。
「我知道，因为你喝了孟婆汤，所以不记得我了。」小宇低下头来，变得比刚才泄气。
……原来世上真的有孟婆汤的存在啊。从小宇口中听到这些事情，孟扬也觉得几分新奇。
但现在不是对这些感到新奇的时候。
「如果你弟弟……投胎转世了，那你为什麽不也一起喝孟婆汤，然後忘掉一切去投胎呢？」
小宇摇摇头，「我想跟他道歉，是我害死他的。」
「但你弟弟……已经忘了上辈子的事了啊，我想他应该也不会恨你吧。」一向口齿伶俐的孟扬说得有点结巴，他还是没办法那麽自然地说自己就是他弟弟。
说到底，他始终认为自己是局外人。毕竟，一直以来都是独生子的他，哪天突然跑出一个哥哥，还说他上辈子害死了自己……要是谁都会难以置信吧？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年纪比他小的男孩。
「……我知道。」
「那……」
「但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至少在这辈子尽到哥哥的责任！」小宇坚定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但接下来的话又让孟扬愣住了。
「我想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