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府邸,是揍敌客家在枯枯戮山上位置最高的别墅,云雾袅袅环绕着,彷佛人间仙境,管家看见五少爷跟贵客一同前来,忙遣了底下人去唤正在茶园巡视的老太爷,并将两人请进会客厅。
曾祖父马哈已经被岁月折弯了背,皱纹放肆爬上脸,他走到主位坐下,管家送上热水,女仆端着紫砂壶及三个小瓷杯,给众人泡起功夫茶。
「请用茶。」女仆柔声的打破一室沉静,将茶斟上,安放在三人面前,方才退下。
伊凡抿了一口,轻笑:「不用对我表现那麽大的敌意。茶里又下了药,你就只会这一千零一招吗?」
芙蓉面上挂着无温度的微笑,念压弥漫压制住全场,就如同当年来应徵时一样从容。马哈陷入回忆,没有因为学生是揍敌客家未来家主而恐惧或者巴结,尽责的教导社交礼仪知识。桀诺母亲去逝早,很多马哈没注意到的小细节全靠着伊凡的帮忙。
尤其是桀诺全身瘫痪、自怨自艾的那段期间,她不畏辛劳的替桀诺复健、疗养,比起他这个当父亲的更加相信几儿子的复原能力。
即使对伊凡心存感激,发现两人的隐晦情事,还是让他气极败坏。揍敌客家的血脉不容许污蔑,桀诺又坚持非她不娶。於是,他假意祝贺,实际上却分别给两人下药。
一方是麻药,另一方是春药。
隔壁传来的呻吟那麽清晰,伊凡脸上只剩下无温度冷笑,马哈紧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她的笑容让他内心隐隐发寒。他还记得自己是这样说的:「桀诺是我儿子,他要给揍敌客留下子嗣,绝不会选你这个身分不明的下贱女子。」
心思从旧事中拉回,多年收敛的脾气加上怨气一次性爆发,马哈疾言厉色的神情没能吓倒伊凡,倒是不小心听见大八卦的柯特隐隐发抖:「我下药是为了揍敌客家的延续!你早该知道我不会任由儿子娶一个身分不明的女子,更何况…看看你,五十五年前至今容貌未改,你究竟维持在十九岁多久了?」
「我只是来跟你说,别费心思杀我了,省得折损你最在意的子孙们。」侧着头,伊凡冷冷的说,「别以为我会看在小诺的分上手下留情,说到底,欠我最多的是他。」
「你…」马哈窥见她眼底狠绝的杀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走了,柯特。」伊凡站起身,催促着柯特离开。报仇的念头不是没动过,但是何必?她无意使小诺为难,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远方祝福,知道席巴出生,揍敌客家族有了继承人,从此绝了再见面的念头。
要不是因为奇犽,她永远也不会踏进揍敌客大门。让她重回旧地的不是曾经有过的爱恋,而是为了小杰、奇犽、雷欧力、酷拉皮卡的真挚友谊,不想看见他们的情谊碎裂,所以才插手。
伊凡行走的速度极快,彷佛想把方才发生的不愉快抛诸脑後,可怜了在身後急急追赶的柯特,走到一处可远眺风景的空地时,伊凡才停了下来。远远的,可以看见小木屋外,黑发男孩吃力的单手提着水,慢慢往屋後走。
小杰一定可以带走奇犽,能够让他重展笑容的。伊凡心想,我也该离开了,现在我只是揍敌客家的过客,以前想到心都会疼的名字,不过是文字组合罢了。正式跟你说再见了,小诺。
「柯特,我要走了。」伊凡摸摸柯特的小脑袋瓜,表情柔和,「别压抑自己本心,有机会下山,可以到猎人协会找我。我知道很多间巧克力甜点店。」柯特眼睛微亮。
「不多留几天?」说话的不是柯特,而是半途发现两人的伊尔谜。
伊凡摇摇头,黑色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不了。呐,伊尔谜,你还是认为奇犽不能有朋友吗?」她伸手指向远方劳动的三人,难得俏皮的说:「不管处在哪个世界,仰慕光明并没有错!过度保护的哥哥会被讨厌喔!」
「没关系。只要他们不要受伤就好。」伊尔谜回答。是的,他阻止总好过父亲、爷爷出手,与其让弟弟受伤,不如让弟弟讨厌、恨他。
伊凡轻叹,表情苦恼的劝说着,「如果不亲自体验生命,人生还有什麽趣味呢?并不是每个人都想着利用揍敌客,看看那三个人,你难道还不懂吗?」
伊尔谜保持沉默。
柯特竭力维持心情的平静,他无法藉由表情读出大哥的想法,大哥一向寡言,比起父亲或母亲,柯特心底最怕的其实是他大哥。爷爷跟父亲都曾多次惋惜家中长子是具冰冷冷的机器杀手,没有任何情感,听两人的对话…似乎不是如此。
方才在第三府邸的谈话还深深烙印在柯特脑中,算起来是揍敌客家对不起伊凡姊姊在先,可是为什麽从你口中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为揍敌客家着想呢。柯特眼神流露出迷网。
「真的该走了,要不然会赶不上观光公车。」伊凡掏出手机确认时间,她可没打算一路步行下山。
「我送你。」伊尔谜顺势接口,忽略伊凡的疑问眼神,转向柯特,「母亲正在找你,回去吧。」柯特乖巧的点点头,转身快速离开。
「走了。」伊尔谜没给对方回答,顺先领头走出如迷宫般的後花园。不管处在哪个世界,仰慕光明并没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