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平安京,櫻亂華 — 柒、初遇鳳凰

归府的途中,小梅愈想愈生气,双手不断绞扭着身上所穿的布料。

「气死我了,那太上天皇有什麽了不起!不过就是天皇的祖父,就可以随便夺人自由、取人性命吗?根本就是犯法!」小梅在嘴中不断咒骂,骂到後来她索性要车夫往北走。

「小姐,您往北走要走去哪儿?」

「鞍马寺。」

「您去鞍马寺做什麽?」

「找人。」小梅胡乱答覆,心里不禁啐着这车夫问题还真多。

「请问您要去找谁?」

「少罗唆!要你去就去!」她怒蹙着眉,打断车夫的问题。

牛车缓缓而驶,景色从繁华如樱的京城渐渐转为山静清幽的鞍马山,枝头鸟儿不时传来悦耳嘤鸣,偶有条风吹来,顽皮地吹起帘,窥探里头的娇丽人儿。绽放於春日的蜜甜花香随之扑鼻而来,引起牛车里的人儿注意。

见到这般清幽的景象,小梅早已忘却先前的烦怒,轻掀起帘,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牛车穿过仁王门,离鞍马寺正殿约莫还有一公里长的路途。

当她的脚踏在鞍马寺正殿前,那股难以言喻的感动立刻涌上心头,眼前层层薄雾弥漫的山峦,静如虚无缥缈,彷佛尘世间的俗事皆为云烟。

谁想的到眼前的比叡山,四百年後,将会变为一片火海。

织田信长率领家臣攻打延历寺,重兵包围比叡山,信长的眼眸怒火中烧,火大的大声喝道,「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给我灭了!」

火烧寺内一切中堂、神社,就连诸灵佛、灵社、经卷无一幸免,烈火染红了比叡山……

三千多人跪在信长的脚下,一刀,首级落地。

三千多条的人命,犹如深秋的片片红叶,燃尽生命最後那道火光,随即化为清风消逝无踪。

虚无缥缈的比叡山,载满佛思的比叡山,将在四百年後承受历史动乱的侵击,昔日光景不复存在,悲惨的情景只令人不胜唏嘘。

思到此,小梅轻叹口气,再望一次远方山头的景色,随後缓缓转身离去。

漫步於鞍马寺内的蜿蜒坡道,身旁的云珠樱随风摇曳,漫天漫地的粉色覆盖在鞍马山的山头,如梦似幻。

小梅不禁想起後白河上皇今日对她说的话。

孚羽王府底下有几条人命全握在你手中,一切都取之於你一念之间。

在那柔润如水的神情下,句句都透着无情。

她知道若是她不从,後白河上皇将会二话不说灭了孚羽王,在这朝政动荡的时期,少了一条人命也无谓,就算是从不参与政事的孚羽王也不会手下留情。

脑中忆起孚羽王淡然风雅的样子,他的唇角总会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时时温柔的告诉她人生的哲理,思绪不禁又转到进宫当女房的事上。

既然人家天皇老子都已经拟好诏书邀她进宫,那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虽然他的作法根本就是在摆着笑脸要胁人……

但为了不让孚羽王府遭遇灭杀的惨案,小梅握起拳,把心一横,用着那双透出无比决心的眼睛望向天空,无声的向苍天诉说着自己的决定。

「你是什麽人?」

身後一道声音打断小梅的思考,小梅一脸恍然地回过头,一名身穿素白僧衣的带发修行年轻男子,手拿扫帚,幽黑有神的双眼正直盯着她看。

「问人之前,理应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小梅白了他一眼,姑奶奶她现在正在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谁料竟被这男子给打断。

「抱歉……」男子满是歉意地低下头,静默不语。

「你其实不需要说抱歉。」

看见他那一副怅然的神情,小梅心里不由得燃起一丝愧疚,再怎麽说自己心情不好就迁怒於人,这种做法是不太恰当。

小梅走到男子的面前,露出笑容,徐声说道:「我叫小梅,你呢?」

小梅丝毫不扭捏的介绍,以及那抹真诚的笑容,犹如铜钟次次撞击他的心,引起阵阵悸动。

「凤、凤凰子。」他呐呐的说出,虽然小声却清楚的传到小梅的耳里。

凤凰子,真是个人如其名,美丽的名字啊!

「凤凰子,很高兴认识你哦!」

小梅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左手,这样亲密的触摸,那样柔柔的触感,让凤凰子的耳根烧红,沿着耳後也染红他的颈子。

他匆匆抽离左掌,放在背後不断搓揉。

凤凰子害羞不自在的神情,小梅隔了许久才意会到。

完了,她忘了古人见面时身体根本就触碰不得,现在可好了,把人家弄得耳朵都红了。

「对不起,我一时冲动……不对不对,我太开心了才这样……」

她怎麽觉得自己愈解释愈复杂。

「总之,你别介意。」

时间宛若停止般,俩人僵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而小梅早已笑得脸都僵了。

久久,她欠了欠身,低低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凤凰子只是微微点头,又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

小梅赶紧逃离那个尴尬的地方,过程中她忆起他的名,凤凰子凤凰子……

她的心里头总觉得有些怪异,但碍於天色渐晚,得赶紧回府,也就没有多加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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