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介绍一下前面介绍过的C主任,其实她叫青青。称她为C主任,纯粹是因为她嫁给了C老师。从这里开始,我称她为青青,或是青主任。
她有一张稍微消瘦的脸,乍看之下她很年轻,留着妹妹头及烫着内弯的长发。她小C老师八岁左右。一开始看见她从一台新型的Mercedes-Benz上踩着一脚高跟,背着张扬的名牌走下来,我以为她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後来,我才知道她嫁的是C老师,那麽这一切,就变得不足为奇了,其实对於我,她人还不错。
现在时间,段考前两周,也就是十四天开始。
现在时间,是上完C老师的课的中午十二点十七分。这是我第一次踏进办公室,找圣愈。可是他说,到数研来。所谓数研,数学研究中心,也就是专门问数学的小教室,那时他没说通常他会待在数研而非办公室。
十二点多的数研,很少人。
他翻开我的讲义,被我的空白吓了大跳。
--你们要考到二之三,可是你二之一和二都没有上?
--摁。
他说了一句,你太夸张了啦,剩下两个礼拜欸!
我玩着手上的笔,摁。
--所以前面你都不会吗?
--我听得懂,可是不会写。
他看着例题一,那就从二之三的头开始!他说。
拿了一张纸,他在上面开始告诉我什麽是勘根定理。
他讲得很清楚,但是眼神却常常飘走。也许是他对数学的熟练度,让他可以手上写着嘴里讲着,眼睛却能飘在别处。
他讲了一个小段落,「你写写看例题一到六。」然後他走了。走到旁边的温习区,帮忙个别辅导。
六题,对那时候的我虽然不是太简单,但还是在十五分钟内,甚至更快,写完。偏了偏头看了他,看来还要一下子呢,我呆愣愣的看着讲义。
这一下子,很久,或许是等待给人的感觉特别漫长,但那长时间的坐姿使得我屁股酸痛,默默的起身出去,厕所中的我待了五分钟,回来,我的桌前,依然如也空空。
手机显示着两点。拨通了电话,将下午原先最喜欢的国文课请假。
总之後来他回到了桌前,看了那六题,什麽话都没讲,只是继续教。而桌子旁多了两个女生,与我共用辅导时间,那是纤细的身材和长直发及可爱的小暴牙女孩,和乍看之下不会觉得她胖脸形却稍微圆润的及肩短发女孩。
通常就是我每隔五分钟得以看到圣愈转过头来教我一题。
五点半。
毫无饥饿感,或许他饿了想吃饭吧,他说,你先把刚才教的复习一下。接着,消失在我视线当中。
六点半前,没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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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走到补习班附设的读书中心,坐在桌前,愣着。
剩下,十四天。
而我,第一次段考数学的五十四分。班级总排名十八名,学校总排名一百七。这是我一生中考过最烂的一次。
桌上有一滴一滴的水,不太确定是否是眼泪,但应该是吧,眼睛有些迷蒙。
--我习惯默默,但我需要你--双手敲打在手机上,藉着微弱的WIFI讯号,上传脸书。
接着我哭,不,哭不出声音来的叫啜泣。
接着我啜泣,看着一个下午,差不多快半个章节的量,那数学啊!笑着自己的愚蠢。
索性我放弃了数学,操起其他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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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半左右,厚重的门被推开,一个黑黝皮肤的短发补习班行政人员走了进来,身高不高,给人一种妈妈的温馨感。没意识到是来找我的,我埋头在历史堆中,看着日本统治台湾史。
耳旁的流动的空气令我不安,抬头,是她。
「你是琼方吗?」
茫然的点了头。
「主任找你。」
上楼进入办公室,C主任脸上满是笑容的走上来,或许是泪痕未乾,或许是双眼浮肿,她脸上堆砌的笑容只是几秒,随即堆得更高。
我瞄到,柜台长桌前,几个粉色制服的女孩围绕着的,是圣愈。
她看了一下虽不致人满为患的办公室,却也非空空如也。不由分说的带着我到右手边那空教室,留了一盏灯。
「主任,有什麽事吗?」意识到她可能是要安慰我,我内心开始紧绷。
「想说你读书读一整天了,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找你上来聊天。」她脸上的笑容一样无懈可击。
「所以是,看到我的脸书了?」
她的笑,冷凝。我知道我猜对了。
「以後你叫我青青就可以了啦,不用主任主任的叫的。」
她说,她姓郑,叫逸青。
大家都叫他逸青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