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月姬之抉擇 — 九、斬斷過往

深夜。

『慕月宫』的主寝室里,八个人躺在柔软的地毡上,起伏的胸口和平缓的呼吸显示他们睡得正沉。

轻轻地为每一个人盖上棉被之後,月盈靠坐在窗框上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人们,眼神十分温柔,眼底却含着深沉的哀伤。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天盈.法琳斯.魔特伊斯』、不是那个曾经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公主了,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却一如以往,完全没有改变。

『公主就是公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耳边彷佛响起好久好久以前他们对自己说过的话。

永远都不会改变……

嘴角微微勾起,月盈回想起像是刚发生过、实则已经过了数十年前的事情--她仍是天使界的公主,而他们仍是天使长的那一段时光。

同样亲身经历过百年前的惨剧、共同接受过训练、一起从魔族手中夺回天使界的主权、合作重整情况惨不忍睹的天使界。

如果没有发生百年前的惨剧,她和他们之间或许就不会有如此深厚的羁绊吧!

这麽说来还真有点讽刺,不过她打从心底感激他们的信赖和帮助。

他们认同她为主子,甚至发誓过会一辈子追随她。

她相信他们当时的真心,却没想到他们从来没有忘记当时的誓言追了过来,即使她已经不是当时的她!

她不能不为此感到感动。

可是……

月盈脸上的微笑很快地就变成苦笑,眼底的哀伤缓缓溢出。

不行。

她不能够将他们卷入自己的宿命之中……他们的未来应该是自由的,跟着她只会令他们的命运再次扭曲,而她绝对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板上,月盈抬头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

满月的夜晚,正是她力量最为强盛的时刻。

视线一转,她眯眼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

白皙的手掌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雪白洁净,但是,倒映在她的眼中却变成沾满暗红血迹的双手,空气中彷佛飘荡着淡淡的腥味。

永远洗不掉的罪恶……

永远挽不回的失去……

缓缓握紧拳头,她闭上双眼。

「对不起……还有,谢谢……」

轻喃在空气中回荡,然後消散。

一阵带着甜美香气的暖风倏地在窗子全都被关紧的房间里刮了起来。

真的很感激你们的忠诚和信任,还有不变的关怀。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不需要再为我的事情而感到担忧、不需要再为我的遭遇而感到难过。放下牵挂,去追寻属於你们自己的幸福吧!

暖风轻轻吹拂八人的脸庞,像是带着温柔地抚摸、更像是带着歉意地抚慰。

他们蹙了一下眉头,然後睡得更沉了。

月盈无声地越过他们走向门口,拉开门扉前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打算将这一幕烙印在脑海中。

「再见。」

『再见』,不是再次相见,而是再不相见。

留下最後一句话,月盈轻垂眼帘,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了房间。

随着她的离开,房间的灯光也昏暗下来。

暖风最後一次拂过八张睡颜,吹起落在脸颊上的发丝。一滴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请你……一定要……一定要幸福地活下来……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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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盈刚关上房门就看见束手靠在附近墙上的水次天使长‧幸村。

「这麽晚了,你想去哪里?」他挑眉问道。

他还以为今晚她会留在『慕月宫』和前任天使长们彻夜闲聊呢!

「回议事厅。」

「各位大人呢?」

「熟睡中。」

回以简短的答案之後,月盈迈开脚步准备离开,却在越过幸村的那一刹那被他拦了下来。

「遗忘花的香气?」敏锐地捕捉到缠绕着她的气味,他不禁蹙起眉头。

「……你懂『香』?」月盈有点惊讶。

据她所知,只有木天使才懂得分辨和使用『香』。

「略懂。医疗部队除了一般的治疗法术,也需要掌握药、毒、香和咒相关的部分技能。」幸村眯眼看着她,眼神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你对那几位大人做了甚麽?」

「不用担心,只是消除了部分记忆而已,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月盈轻描淡写地回答。

「消除记忆?」顿了一下,幸村继续问道。「消除了哪一部分记忆?」

「明天自然就会揭晓。」

婉转地拒绝了他的追问,月盈闪过他的阻拦离开了走廊。

她的动作太过轻巧迅速,幸村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她的动作,回神过来的时候,走廊上早就没有了人儿的身影。

他啧了一声。

即使已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一个多星期,幸村仍然无法看不懂月盈这个人。

法蕾蒂女皇提供的资料上只写着月盈的年龄为十九岁,曾经在天使界居住过一段时期,其余不明。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环绕着她的疑团不减反增,譬如,她的性子比任何人都来得沉静冷淡,平时几乎都面无表情,但面对前任天使长们时,她的笑容却真诚温柔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那双黑瞳看似清澈易懂,和她说过几次话之後却反而令他领悟到即使看穿她不明显的情绪也不代表这就能够看穿她心中的想法。

冷漠却温柔,淡泊却念旧,纯净却复杂--她简直就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

「公主的冷淡冷漠只是一种习惯,其实她比谁都温柔、比谁都更为身边的人着想。为了让身边的人们放心,她总是习惯性地将所有辛酸悲痛都藏入心底;为了重要的人们,即使必须牺牲自己的全部她也在所不惜。这就是公主,令人心疼的公主……」

幸村不由得想起早前翡翠说过的话。

月盈,前八大天使长最拥护最疼惜的公主。

究竟月盈是怎麽样的女子、又有怎麽样的过去,他愈加觉得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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