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将母子二人带回来的地方是凌云殿,殿里有四大楼,一般来说殿里最高权势者为殿主,然而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插手管殿内之事,所以凌云殿里的运作说话掌权之人就成了四大楼主,各司其所,互不干涉却又互相牵制。
席伏水自母亲逝世後不再开口,像个哑巴,本就冷清的性子更是冰冷慑人,他成了凝璞楼楼主的弟子,唯一有资格在将来接管凝璞楼主的袭人。
席伏水日夜习武念书,一天之中除了只睡两个时辰以外,其余时间他全部用来学习,他本就天资聪颖,更是武学奇才,很多东西一教就会,一点就通。
只是他安静也冷漠,常常旁人说了好半天的话也不见他回上一句。
时间转眼即逝,两个春秋过去,林清一如既往的在院子里教导他的弟子杨日,与席伏水同年,虽是杨夏的儿子却由林清这凝璞楼阁主收为弟子传为袭人。
这天,席伏水拿着一卷纸走进林清住的楼房庭院里,他不说一字,仅是冷眼看着在院里比划权角的师徒二人。
林清单手挡下杨日的攻击,眼角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席伏水,他微微抬手,杨日便收势站好,双眼清明的看着自己的师傅,等着他的评语。
「日儿不错,果然有你父亲的风范,今天到这里就行,明天休息一日後再来。」林清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杨日的头。
看着杨日笑得灿烂如阳的笑容,开心的往庭外走去。
林清才回过头看像席伏水,依旧是那抹温柔儒雅的笑容,但谁都看得出来他那抹笑只是强撑着面皮子,与他熟识多年的人都知道,这是两年前席安语死後唯一的表情,不论喜怒苦悲,这笑容是席安语生前最喜欢看的林清。
席伏水走向前,将手中的卷纸递给林清。
林清看着纸上的内容没说话,良久後说:「收网。」
在那瞬间,席伏水似乎看到林清那唯一的笑容上露出了狰狞噬血的杀意!
两年的时间,林清一边教导杨日阁主袭人的义务,一边私下指导策划席伏水该如何藉他人之力成己之事,那天林清昏厥後醒来只与席伏水说过:「入了凌云殿,进了凝璞楼,你就要学会如何杀人於无形之中,而不让自己沾惹一身血腥恶臭!」
所以席伏水跟着杨夏学习武功以及楼主袭人的事务,也学着林清的阴狠。
心计城府之学这些杨夏也教,但却还是不如林清来的狠毒无情,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是两个字:仇恨!
所以当席伏水看着锦绣布庄从盛日走向落没,最後走向灭亡,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以及感觉,冰冷无情已成了身旁人对他的看法与想法,但他不在乎!
他能让一个小布坊壮大到成了首屈一指的布庄,也能让他毁於一旦,这就是林清教的第一课;毁灭!
两年的时间而已,杨夏教的是经营策划,从无到有;林清教得则是如何借刀杀人,从有到无,既能让所有人为之震惊恐惧,却能让自己不沾一滴血腥。
站在昔日奢侈繁华的布庄外头,席伏水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几乎能想像这味道能在庄里飘荡数月而不散去,里面因为贪婪的怀庄主而死的人命不知有多少?无所谓,他无心去计算。
只冷冷的看一眼已被鲜血染红乾涸深褐的布庄大门,席伏水头也不回的离去,还有个地方他想去看看,那儿还有一个与怀家相同血缘的人,那是仅剩的怀家人……
站在树下看着前方的木屋,破旧的如同大风一吹就会倒塌。
木屋外头是一块小小的空地,放了几捆木柴,一个女人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秀丽的脸上带着几缕沧桑,温柔的看着玩耍的小男孩。
男孩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白白嫩嫩的皮肤被冻得脸上多了两团红团子,瘦小的身子裹着一件件的衣服,像个小粽子一样的在空地上蹦蹦跳跳的,不时的回头看看母亲的脸。
「娘,小澈累了。」小男孩直接张开短短的小手臂扑向母亲的腿,抬起头笑得灿烂,两颊上还有可爱的梨涡,眨着澄澈的双眼盯着母亲,嫩嫩的嗓音还有些口齿不清。
「来,娘抱抱,回屋里睡觉。」女人伸手抱起儿子,她唯一的宝贝,纤瘦的身子也裹了几件衣服,不过很多地方还有些破洞,补丁补得多,却没补上那些洞。
「娘,小澈还要再看看雪,白雪漂漂。」搂着娘亲的脖子,男孩睁大了眼睛乞求,嘟起的嘴巴红润润的。
「好,那咱们再看一会儿,太阳要下山了,可不能待得太晚,会冷的。」抱着儿子,女人依旧笑得温柔慈蔼。
男孩听了开心,嘟起嘴巴在娘亲的脸上亲了几口,弄得女人脸上沾了不少口水。
席伏水冷冷的看着这和乐融融的景像,他本是想赶尽杀绝,不让怀家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他还记得,那时锦绣布庄的老爷子最爱抱着的就是这女人生的儿子,他听庄里下人提过,女人本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不过老爷子花了千两银子替她赎身,才会下嫁怀家为妾替怀家生下一子。
前几个月怀家大老婆认为这女人红杏出墙,为免让外人对怀家说三道四而将这对母子赶出布庄,也因为如此这对母子才躲过前天夜里的灭门血案,算是幸运。
本也就是对可怜的母子,将她俩赶出锦绣布庄那时可没人理会一个身无分文的柔弱女子该如何带大这不过三、四岁的男孩,所以席伏水放过这唯一的活口,只要在将来的日子里这男孩不主动在他面前出现,他能放过这仅剩的怀家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