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直勾勾的向我射了过来，眼底里翻腾着的情绪好多好多，我没办法一一解释出来。我想跑，很想跑、很想跑。
我到底做了什麽？我不懂。我只感觉到狂浪一般的畏惧感在我心头胸涌着，和学弟相处时，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除了此刻。这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压迫着我。
「你是故意的吧？」他开口，语气很是受伤。
「什、什麽？」我声音颤抖，却被我压抑住了，我不想在他的面前显示我的脆弱。至少这当头我不想。
听到我的回答，他的眼神立刻失控，像是不满意我的回答那样。「为什麽故意这样？我的事不用你提醒！」他大吼，我的眼眶好酸好痛。
「你到底在说什麽？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冷下脸，虽然心里很是害怕，却依然对上了他那攻击性的眼神。
他冷笑，嘴角勾出了浅浅的笑意－－是嘲讽。鼻子好酸好酸，泪水盈聚眼眶，好想哭。这虽然不是他对第一次对我生气，但这大概是最恐怖的一次了。我没办法招架，真的没有办法。想要抽开我的双腿，然後头也不回的往门边跑，但我的脚像是僵硬的石头般，一动也不动。
「无理取闹……我看是你吧。」他锐利的眼神迎面过来，有如一把刀锋划过我脸颊。「梨苹，离萍……」他淡淡的念着，瞬间变温和的眼神让我很心痛。我明白，他现在沉浸在他的回忆当中，我进不去也不能碰触的回忆。他所念着的，大概就是那个一直留在他心头的影子吧。
接着，他抬起头，用力的把桌上的梨子摔在地板上，只见梨子的底部化成烂泥，留下一摊水在地板上。
看到这里，我真的受不了了。难过、心痛、伤心、生气、醋意、心疼全部往我身上袭了过来，我不想留下眼泪，却依然事与愿违。滑过脸颊的泪水烧的我脸好烫好烫。
「我讨厌你，很讨厌。」丢下这句话，我冲了出去。转身前看到学弟睁大双眼，眼神里布满着惊恐，但却不像是在看着我，而是在我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以及口中不停的念着「梨苹、离萍」的声音。
耳边彷佛还留着学弟的那句话，我摀起耳朵不想听，但那道声音反而越来越大。泪水一颗又一颗滑下，我蹲在楼梯口的转角，没有去擦掉眼泪，因为我忙着隔绝那句话。我不想听。
咬住嘴唇，我不让自己呜咽的声音自口中夺出，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我，以及我的懦弱。我也不想让学弟找到我，因为我真的好讨厌他。
明白不管怎麽样都没办法杜绝那道声音，我放弃了，松开因为压耳朵压太紧而有点痛的双手，放开时，还有一下子耳鸣。我将脸枕进膝盖里，手圈住我的头，让眼泪在我的腿上汇聚成一条河流。
我懂了，你所喜欢上的，只是在我身体里，一个别人的样子罢了。只有这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脚蹲的麻掉了，几乎没了知觉。手机响了，我颤了一下，很害怕是学弟打来的，我担心我所整理好的情绪，会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全部失控。
看到来电显示是吴焕纶後，我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一点开心。我现在真的好想找人聊一聊，只要是跟学弟没有关系的话题，什麽都好。
「赖欣垣阿，我说你是不是忘了？」甫打开手机，他就用轻松的语气驱赶了我头上的乌云。
我先是愣了一下，才回了他一声「啊」，同时在心里祈祷鼻音不会很重，好让他不会问东问西。
他叹了一口气，骂我是大猪头。听到这里，眼眶又酸了，因为突然好有亲切感。「不是有人说好今天蓝球社练习完後要帮我送饮料吗？是谁啊？」
我笑了出来，擦掉泪痕，跟他说对不起後起身前往学校。为了学弟的事忘记了今天和他的约定－－帮他送杯饮料，以一个好朋友的身分。
我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结束离练习的时间有半个小时之久了，没想到他还真的一直在等。他果然还是这麽单纯。
「给你。」我笑着递上刚刚路上买的珍奶给他，只见他对我翻了翻白眼，才接过。
接着，他露出慧黠的眼神，瞧我看了一眼，在我还来不及阻止前就抢先一步提到了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名字。「跑去和学弟鬼混啊？」他说，露齿一笑。
「乱说什麽？」我撇过头去，假装没事的浅浅一笑，却没发现一颗滑出的泪水泄了我很心碎的底。
「欸，你……」吴焕纶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我……对不起。」然後，他拿出书包里的毛巾放在我眼前我。我皱了皱眉，记得那是他打球完用的毛巾。
我摇了摇首，咬紧嘴唇。「好脏。」我撑起笑容，却不勉强。我试着让我的声音不颤抖，却很不成功。
吴焕纶对我扮了个鬼脸。「哪有，超香的好不好。」他嘟嘴，一双大眼期待的看着我的反应。他将手离我的鼻子近一点，好让我闻毛巾上的味道。
我侧过头避开来，本来想对他嘲笑一番，笑他人矮手也短，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发现最紧绷的那根弦断掉了。
无法克制，我的眼泪又再度流泄出来。蹲下来，我用双手掩住我的脸，不想让他看到我哭花花丑丑的脸。
「赖欣垣？」从我旁边下降的风，我感觉到他蹲在我旁边。
「走开啦……」我向四周挥了挥手，好希望能将他赶走。这麽脆弱的我，我不想让谁发现。
他没有如我所愿的离开，我反而感觉到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我看。他摸摸我的头，就像是在安抚小动物那样的温和。
「喂吴焕纶，」吸吸鼻水，我很没礼貌的叫了他的名字，他对我嗯了一声。「要是我喜欢你那有多好。」
摸我头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他搔了搔我的头。「笨蛋。」他回答，声音很轻。
知道吗？我很自私，不想当你回忆里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