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冲动归冲动,整个程序还在脑海里转,更没料想到Trent一回头就又拉开嗓门,高举着酒杯,对着阳台上的女子大喊:
「美女,也祝你新年快乐喔!」
该死!
这个故事的教训,就是人有冲动时就要快点动手,不然到头可是後悔莫及!
「你有问题呀你!要发酒疯也别来我这闹!」我半踢半推地将Trent挤回室内,後者还一面不满地咕哝着,却是乖乖地又走回到客厅和外面那群人打成一片。
这次,我将身後的落地窗重重地拉上,以防止再有这样的「惊喜」。
「唔……」
我仰头望着上面的女孩,尴尬地不知道该说甚麽。只见看她带着有趣的眼神朝我的方向望来,我只好搔着头,指着身後,尽量在不用喊的情况下大声说:「对不起,他醉了。」
此时马路上依然充满游街人群的喧嚣,我也不确定对方听不听得到我的声音,只好同时一面用手在眉头上比了比,以示歉意。
女孩又笑了,却没有答话。
欸,这下好了,自己的行踪被发现,可没办法偷偷盯着她看了,但是,往好的方向想,或许现在我不必扮演一个被动的角色。
我脑子一动,放下了酒,伸手朝着女子比了个「一」,大声道:
「等我一下!」
女孩笑笑地点了点头。
我钻进客厅,也不顾任何人的目光,迳自在圣诞树底下那堆大小不等的礼物里搜索着。
这些圣诞礼物是大家带来的,这个派对的最後一个活动就是分礼物──游戏中最赢的人可以优先挑选,很多人都喜欢拿最大盒的,但是往往最大的盒子里装的,总是最……有趣的东西;自此之後,就开始有人挑最重的,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群爱捣乱的朋友也开始在盒子里放石头增加重量──目的就是要确保这「随机」礼物的惊喜程度。
然而,我此时倒没这些顾虑,只是很简单地在寻找我所捐赠的那个小盒子──都一样是送人,与其被人随机拿走,倒不如拿回来送给某个特别的人。反正我对分礼物、收礼物的兴趣不大,也不太喜欢甚麽惊喜。
不一会,我又回到了阳台上,手上多了个拳头大小、系着红缎带和蝴蝶结的圣诞礼物。
女孩皱着眉,疑惑地往下看。
我将礼物在手里拈了拈,所学的物理告诉我这重量应该足以克服风速,顺利丢到对面去。我举起手,摇了摇手中的礼物,让她可以看得到、也猜得到我想要做的事,然後,我的手往上一抛。
小礼物在空中划出了个漂亮的弧线,只是,我忘了风速的不定质,盒子受突来的风往上一飘,「喀」的一声撞在女子楼上的阳台底部!眼见就要滚出去,却好在对方手脚机灵,在它反弹出阳台外前将它给一把接了住。
「呼……好险。」我吐了吐舌、喘了口气,还真是惊险万分。
女孩笑得更是灿烂,她踩上阳台基底,腹部刚好靠在阳台角;她高兴地朝我摇着礼物,表示她收到了,而稍稍弯下了身子,好像要想说甚麽──
但是只见她身後的窗户被人拉开,我只听得一声模糊的叫唤,女孩回过了头,然後只来得及朝我摇了摇手、无声地说了「掰掰」,一转眼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我一个人又在外面站了好些时候,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失望。
或许我应该要高兴吧:高兴老天赐给了我这场美丽的邂逅。我这样想着,努力将失落感压下。抬头高望着星星,我学着李白的「对影成三人」,一面笑着、一面自己高兴地玩着,一杯接着一杯,最後意识模糊的我,连怎麽爬上床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一觉,睡得香甜,有着一夜好梦。
梦里,我又见着那个女孩。
隔日一醒,我一翻身、掀开了窗帘,第一件事就是往那女孩的阳台方向望去,却只见得外面又在飘着白雪,女孩的窗口,一如这几年般紧闭,彷佛从来没有拉开过,也彷佛,从来没有女孩走上阳台。
我用力摇了摇头,发觉自己早就分不清昨晚哪时清醒哪是醉,更分不清昨夜究竟是梦几分、实几分。
我一手按着额头,只能自嘲地一笑,倒回了自己的床上,或许,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场空梦……然而,也就在这刹那,我的眼角捕捉到了一个大红色的陌生物品,静静地躺在阳台的薄雪上。
在白雪中,更显艳丽耀眼。
我打开窗,轻轻地将那东西刁起,发现是个用厚纸板折的纸飞机。
满头问号的我端详着小纸飞机老半天,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
偶然间,我发现飞机的折口里面好像有字!
我皱起眉,难不成是上帝召约,要搬十戒给我?
带着有点莫名其妙的心情,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平,发现不是上帝,而是命运的召约……
厚纸板红色外皮的另一面,有着女孩娟秀的字迹──
──ThankYou
就这麽简单的一句话,不,还算不上是一句话呢。
然而,这两个字,却好比夏日的艳阳,在这寒冷的新春里,带来了洋洋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