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离不开苏惟,但是我的心还是会向别人靠近,比如说,新朋友。
「寒天,」班上有个很可爱的女孩在放学後跑来跟我说:「我们一起去书局好吗?我急着买东西,但这里路又不熟。拜托,」她双手合十。「帮我!」
我看着她期盼的脸,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真的那麽想跟陆寒天在一起?但是,我没办法答应她,因为惟正向我走来。我得和她一起回家,否则怕她不开心。本来应该这样,然而今天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我竟向惟说:
「我今天可以和她走吗?」好吧,我终究是”请问”她,也不算什麽大勇气。
我们三人当场静了,两人直看着惟,而惟,顿了一下。
她说:「你干嘛什麽事都问我?」简短有力,还是一样的,不关心的口气。
我尴尬地解释:「因为……今天你就要自己先……」
「喔,对呀,」她笑了一种不开心的笑,说:「你本来要和我回家。」
你本来要和我回家。这究竟是肯定还是询问?是要我二话不说跟她走还是……
只是我心里有点发酸、有点难为,我会和她那样说的原因就是希望今天能和别人走,而她偏偏又说了这种话。你也许会觉得我胆小,什麽事都想得这麽复杂,都不敢自己作主。但是你不懂,不会懂一个好几年,甚至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和别人好好交往的,我的感受。
除非你也跟我一样。
「苏惟,」那时女孩开口了:「可以吧?今天先这样?」
我突然好感激她的直接,替我说了难为的话。才一句话我就感谢到呼天喊地了,只因为这对我而言完全不是小事。
惟看了她一眼,又对我说:「随便啊,你自己决定。」
她没什麽反应,稀松平常,我有点怀疑了,难道其实她真的觉得没怎样,只是我想太多?那麽她不会因此生气罗?我再仔细盯着她,生怕漏掉一丝丝线索,但她仍然若无其事。
「那我和她走罗?」
她缓缓别过头,转身,点头说:「再见。」她耸耸肩。
当下我多激动啊!没错,只是一点小事也令我激动,因为,我第一次能和别人在一起!我忍不住笑着得转头看那女孩,她轻轻勾住我的手,我第一次和妈妈以外的人勾手。这是我人生,除了惟和老师的第一个朋友!
「我们走吧!」她带我走出教室。
那时我看到许逸阳,严格来说,我一直都有看到他,他就在座位那,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我看着他,他也抿着嘴看了我一眼,四眼相交,然後他又转头看着惟,一直看着她背影。
*
那天黄昏一切都是美好的,感觉比生日更值得庆祝。回家後我还一直笑眯眯的,爸看到还跟妈说:
「你看她的脸好滑稽,是不是有自信期末考能考好啊?」
是的,我有自信,这一刻,我感到不管去做什麽事都有自信,因为我有全天下的得意。隔天一出门看到惟就好开心,我想让她知道我陆寒天可以有朋友,我几乎是跑出去,脸上堆满了笑。
「昨天很好喔!」
「是喔。」她浅浅一笑,跨上脚踏车。「走吧,我要路上买早餐。」
「好,」我一骑上脚踏车就说:「我跟你说,昨天她还请我喝饮料耶。」
「你喜欢人家请客?」
「不是啦,反正……哎哟,我是说她对我很好,还有,她也跟我一样喜欢兔子。」
我甜滋滋,滔滔不绝地说,反正惟也不会生气,不会因此讨厌我。一进了教室,坐在门口的同学就笑着跟我打招呼。我看昨天那女孩的位子,她还没来。我想起了昨天她说:『寒天,跟你在一起好开心!』我忍不住低下头偷笑走到座位,直到许逸阳说:
「你真开心喔,笑什麽?」
「没有。」我笑到脸颊发酸。
「别忘了要期末考啦,居然还能笑这麽傻。」
「你也这麽关心考试喔?真用功!」
「拜托!」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我一直都这样,陆寒天,我的名次只差你一位,就在你名字後面!」他受不了地看着我,说:「是你没关心我。」
我立刻快不能呼吸,因为他又像喜欢我一样地这麽说。老天爷,说这话的居然不是陈华而是许逸阳。我心里破了个微小的洞,但事实是,从那个洞又渗进了热流,烫人、刺人,却又甜死人、迷死人,有点折磨。
放学时,昨天那女孩拉着另一个女孩又来找我,她说:
「寒天你再陪我们好不好?我和她都需要你帮忙,其实她妈咪要生日了,她想在远一点的地方买个惊喜,而我,」她指着自己吐吐舌。「因为她妈咪很照顾我,所以我也要买。」
「嗯,听说你对这里很熟。」另一个女孩说。
我受宠若惊,因为好事竟接二连三。我想也不想就说:
「好,我和你们去。」
惟又走过来了,她听到我们的话,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她说:
「今天又要?」
「嗯……我想。」我有点紧张,但是更多期待。「你今天再自己先回家好吗?」
她看看我们三个,然後呼一口气,转身,背对着我们挥挥手就走了。
那时我又看到许逸阳,他看一下我,皱皱鼻子,然後也从惟离开的那条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