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綣殘雲 — 第四節 算帳

屋瓦碎裂落地,宫殿内精致绝美的纱帐暖床因坠落的瓦砾而尘粉扑扬,上头全是黑灰参金的瓦块砖头,一遍狼藉。

「炸、炸了?」云望之愣愕,眨眨眼瞳,嘴巴张成蛋形难以置信。「我还以为桔雪大神的宫殿能避雷呢。」

看向云结舌的呆样,炎冰扬唇淡扯,眉目中的神韵显露出几丝得逞的笑意。

吓到了吧?呵……区区一个桔雪大神,吾一点也不放在眼里,更遑论你这个啥都不会的云,在吾眼中更是连一颗米粒都不是!

炎冰心漾喜傲之心,未几,上扬的唇却突地敛了住,他心微凛颤,薄怒突燃,那怒是因自己的作为而怒,他明白自己是为了吓云而落紫雷,可是因这燃生的幼稚动念,令他想起以前曾见过的魔灵小孩,总爱抓蛇吓人,是孩子气的顽意,全是个长不大的小鬼头。

而今转念一看,自己这个动作不与那小鬼头相仿相似?只是做法高级了点。

不对劲!他是魔帝,统领众魔之主,可为何见到此人,他的个性却不像自己,更甚有时还会做出一些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蠢事?

念及此,炎冰锁起双眉,凝视云的双瞳中燃起两簇焰火,是为自己而愤怒,也为云对自己的影响而生憎。

他不知云怎会与之前於中央界所见的模样有所不同,现下丑陋无比,唯那一张利嘴依旧令他恨得牙痒痒。

到底是何因让他思绪不清,时而动作在前,思考在後,总在後头才惊醒过来?若说是那双眼瞳令他因憎恨而陷呆滞,那他为何会……遏制不住想见见云吓到的反应,想见见云呆愣好笑的双瞳?

难不成当初在立契约时,云做了什麽小手段,令他一遇上云便会失了神智,变得不似自己?

残天眉眼一沉,龇牙生怒。

对,也唯有此说法能说得通,定是这家伙在暗中搞鬼,令吾心神不宁。哼,吾就不信一年後,云能逃得出吾的掌心之中!

「走吧走吧!如今宫殿成了这副德性,等会桔雪大神一定会出来,若让他见着我……」

语未毕,就闻桔雪透着惊喜的呼声落下:「小七──」

啊,来不及了!

尖细的尾声余音尚留未歇,桔雪就已伫在云的身前,他双臂大展一勾,将云紧紧拥在怀中,炎冰见状眸瞳一颤,缓缓眯细,後而冷淡撇首望向他方,神情淡然看不出其情绪,唯那张被云紧攥的小手,仍与云的大掌相扣未抽。

「小七这阵子你去哪儿了?你、你可是恨我那日醉了未能救你?那日我真是贪杯,如今後悔至极,小七对不起,我……」

「没事的,你别乱想。」云欲挣脱他的怀抱,却又不敢有大动作,怕是会让桔雪更加伤心难过,如此犹豫许久,终是放弃挣扎让他抱在怀中。

「那你怎一声不响就走了?」

「那个……因为我带白天回家。」

「那怎不同我说?」见桔雪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云那些微恐惧的心瞬间消弭成空,下意识朝他翻了翻白眼。「我离开时你可回来了?你不在,我该怎生通知你才好?」

桔雪闻言脸一红,羞赧地呐呐道:「那、那……总该知会宫女一声,不然我可会担心自责死了。」

「呃……」云以指刮了刮脸。「我想说很快就回来了,应该没关系,所以才没同他人说。」

「还好,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你因生气而离开,又怕你发生了什麽事。」桔云薰醉的双瞳漾着媚波,每每见到醉晕的他,云总克制不住心头爬起麻痒,只因那双美眸浮雾,托红且俊秀的脸孔与香浓的酒味太过诱人扰心,会令他心猿意马,如此近距见着,云的脸也微微燥红,好在因绷带缠着未让人见着。

「咳!大神你……桔雪你醉了,该去歇息了。」

「不要,房子坏了,一堆瓦砾掉下来,我可不要睡在脏脏的床上。」桔雪噘起红唇,将玉质般的柔脸贴在云的颈上,贪恋地深嗅着,撒娇媚人且不掩情意的模样令云身子不禁打了个激灵,头皮略略发麻。

「那你去桔梗的宫殿睡可好?」

「不要不要,我要跟你……嘻嘻……跟你睡。」桔雪低笑几声,那笑满含醇芳,似一坛尘封许久的浓酒,迷醉撩人,由他如此不理智的状态可知,他醉得不轻。

「可是我……」还要去找白天啊!

「不管、不管,你不陪我一定是在恼我,呜呜……」桔雪低低啜泣,一反过去的压抑,一股脑地将心中对他的眷恋说出了口。「小七我好喜欢你,你别恼我气我可好?」

「我没恼你气你,是你多想了。」一遇上桔雪大神,云既无奈又烦心,叠压在心底的石头是越陷越深,他想逃离这样的窘境,却又不舍这里带给他的丰富生活资源。

「你不恼我……那我去你寝殿里睡可好?」桔雪柔软的丹唇一嘟,眸瞳媚波狂放,电得云身子再次一抖,垂眸看向炎冰,露出一抹苦涩无奈的表情,後抬眸直凝眼前醉得扰人心绪的桔雪道:「可是我的床小,另一张床是白天睡的,如今白天不在,温水又……」

「白昼那个小鬼不在吗?」桔雪眨眨恍神的眼瞳,摇头晃脑地垂首看向炎冰,眯起眼眸道:「他在啊,只是白昼怎麽了?失恋了吗?怎不见几天就少年白了?」

「呃,他不是。」

「我不是白昼我是炎冰,我是新来的神只,也是云的朋友。」炎冰下巴微扬,深沉的笑缓勾扬,冷眸睇向桔雪。

这桔雪眼睛真是瞎了,竟将吾认错成夜冥,哼,吾的长相比夜冥美多了。

「炎冰?」桔雪上下打量着他,抿抿唇忽叹气,眼中满是无奈地与云道:「小七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小孩子,可是这样随便捡个孩子来二层天,总不太好。」

捡?你当吾是什麽破铜烂铁?竟这般形容!

「可是他很可怜呢。」

可怜?吾哪里可怜了?真正可怜的是你,引魔入天界,大难临头了还不知!炎冰俨然忘了当初是怎麽使云同情心滥生的。

「好吧好吧,反正小七喜欢就好了,那麽……」桔雪一手攥着云的腕,将下巴抵在他肩上,长指抚过他的发,眉眼放柔轻声道:「那麽我同你睡在一起,炎冰和白昼一起睡,要不让他打地舖也行,许多小孩子都挺喜欢睡地板的。」

炎冰闻言猛然瞠眸,握住云大手的劲道加重,他看向云摇摇头,神情是冷中敷上一层薄怒。

要吾睡地板或与和夜冥一同睡,定是不可能的!小小天神,若真敢如此对待吾……

炎冰眯起锐眸,抬首瞅向桔雪,白牙微微磨擦,不少念头掠过脑际,未几,他看着面有菜色的云,心底暗忖:「这笔帐就算在你的头上!」

若不是桔云,吾才不会这般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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