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这才知道,今天的筵席主角就是自己,小涵抱着吴妙华笑着:「班长姊姊,你们对我好好喔。」吴妙华疼惜地看了小涵:「什麽好好,我这三年可亏欠你了,小涵,今天这场筵席开不开心?」
小涵点点头:「小涵好开心。」这一听吴妙华又是心疼:「都是我不好,这一刻才让你开心,姊姊对不起你。」
王骏耀突然从外头走近,大家赶紧站起身迎接,王骏耀拿着两瓶香槟笑着:「大家不用客气,快快坐好,我带来了上等的香槟喔。」杨立民赶紧招呼王骏耀入席。
热腾腾的白饭,加上六菜一汤,众人吃的津津有味,王骏耀品嚐了六道菜之後指着蒜香空心菜说道:「阿民,这道菜看似寒酸,想不到口感分明,蒜香与盐巴恰到好处...」小涵插嘴说道:「大哥哥,这道菜我做的喔。」
王骏耀点着头:「很好,六道菜绝对上的了台面,尤其这佛跳墙的口味非常独特,与我曾经喝过的不太一样,几种材料混合的浓郁口感中微微带辛,入喉之後甘甜爽口,这道汤有什麽涵义吗?」
杨立民瞪大眼睛看着王骏耀不敢相信,这位大哥可以称的上是品茗专家,小涵回道:「阿民说,这个汤给自己喜欢的人喝,会有适逢遇知己,苦尽而甘来的甜蜜感觉...」此话一出,小涵见众人眼光纷纷朝向自己,敢紧闭嘴害羞地低着头。
王骏耀呵呵笑着:「不错,不错,小涵啊,可见得阿民为了你,在料理上也下了一层功夫。」
林淑燕环顾了这间大仓库,问着小贝道:「小贝,这间仓库真的免费让我们使用吗?」
小贝:「对啊,我爸爸知道我们想合夥创业,高兴都来不及了,未来餐厅资本雄厚时想换个好地点再说,要不就在这里生根也无妨,总之地点有了,可以开始装潢。」
林淑燕:「明天我请我二哥实地丈量之後,再绘制设计图给大家参考,这座仓库可以分成好几厅,也可辟几间VIP房,阿民,厨房的部份需要多大的空间,这就要你先提出来了。」
杨立民苦笑一声,虽然餐厅有着落了,但装潢费可不便宜,杨立民回道:「淑燕,这间大仓库里里外外装潢费可不少,还是请你二哥估价後再说好吗?」
林淑燕笑着:「阿民,我对你的料理很有信心,装潢费不算工钱,我二哥答应先帮我们垫付材料费,但我们要一起帮忙,我二哥会利用假日来装潢。」虫虫应声道:「没问题,这种事交给我们男生来做,徐怀盛还有熊宝贝,你们四人没问题吧?」
徐怀盛:「我会把全班都招来,毕业後咱们两班的同学会就在这里举办,谁都得出力帮忙才对得起这里。」吴妙华应声说道:「也对,不过怀盛的点子不错,这里好像不只可以办婚宴,同学会与谢师宴也能一起经营,大家认为如何?」
「好点子!」虫虫拍手叫绝,杨立民面有难色欲言又止,被眼尖的王骏耀发现,关切问道:「阿民,有什麽困难不妨说出来,问题总是可以解决的。」
杨立民望着王骏耀,说道:「王大哥,要我父亲放弃露天筵席的工作,转而经营筵席餐厅,再怎麽说也得先说服他才行,这怎麽开口才好呢?」
吴妙华笑着:「这哪是问题啊,我们班女生比较细心,已经整理出露天筵席与筵席餐厅两者间的优劣点,不怕您父亲不答应。」
露天筵席最大的问题在於,来宾总得向主人家借厕所使用,倘若人太多不免要排队等候,又担心不肖者趁此机会私闯房间行窃,而筵席结束後的善後工作也是一大麻烦,载送料理食材、工具与桌椅也不轻松,回家後还得卸下碗盘、桌巾清洗一番,一天顶多只能接个中午与晚上两笔生意,但这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反观筵席餐厅,桌椅设备一并俱全,也能提供卡拉OK之类的余兴节目,且厨房设备完善,更不需担心来宾排队上厕所,划分为几个大厅更能让数对新人同时宴请亲戚来宾,主人家宴请後不需担心清理问题,比起露天筵席要先搭棚架,事後还要拆棚架来的轻松。
吴妙华取出一本记事本,密密麻麻记录者两者间的优缺点,看的杨立民目瞪口呆,吴妙华笑道:「怎麽样,我们家众姑娘的细心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唯一出差错的就是三年来冷落了我们家小公主。」说着吴妙华摸着小涵的头,浅浅笑着。
「阿民还有问题吗?」王骏耀见杨立民脸色由忧转喜,知道笔记本内一定详细地评估露天筵席与筵席餐厅的好坏,杨立民点头回道:「王大哥,妙华这份笔记本很有用,我父亲一定会接受的。」
王骏耀:「真羡慕你们这两班,如此团结还能自己规划往後的生涯,比起我这种权贵弟子,一出生就注定命运,也不能好好发挥自己的兴趣,活似个傀儡。」
吴妙华:「王大哥,不知道你想经营什麽事业呢?」
王骏耀:「唉,不提也罢,我注定要接管父亲的营造事业,整天除了监督工程之外无所事事,活像个死人似的,看着你们两班如此对阿民与小妹的帮忙,我似乎看到了年轻人的干劲。」
杨立民:「王大哥,你也还年轻啊,也是年轻人,或者说你也可尝试去做喜欢的事业,如果我们两班可以帮的上忙的话,大哥不妨说说看。」
王骏耀拍着杨立民背,呵呵笑着:「不错,就是看到你们的干劲,我也有点心动了,我喜欢四处旅游,倘若能开家旅游业,带团四处游玩还能维持家计,也就不需常常背负小开这种鬼名词,你们是知道的,小涵跟我很像,完全不当富贵是荣耀,对上流社会虚伪的交际应酬更是厌恶,反而跟你们聚会还能畅所欲为。」
「没错!」小涵举起纤细的小手与王骏耀互击了一掌,格格笑着:「大哥喜欢跟我们聚会,尔後我们都会邀请大哥一起来。」
王骏耀笑了笑:「先不提这些,目前最要紧的是将餐厅好好规划,我等不及想看看大夥儿努力的结晶呢。」
杨立民:「那麽...淑燕,这星期日开始装潢吗,我也会来帮忙的。」
「谁要你帮忙啊?」林淑燕白了杨立民一眼:「把小涵调教好,为我们的餐厅准备好料理菜单吧,装潢的工作就交给我们,我二哥可是对咱们期望很高,跟王大哥一样非常关心。」
往後的数日,小涵一下课王骏耀便催促她赶快洗澡换装,然後载送她至今天杨爸爸办喜宴的地方,即便杨爸爸当天休息时,王骏耀也会将小涵带给杨立民。
「小妹,跟着阿民好好学习料理,晚一点再带你回家。」
「大哥,你好像比我还心急呢,放心啦,小涵会专心学习的。」
饶是阿民从八岁开始跟着父亲学习料理,但小涵是乎与天俱有的天赋,无论刀工或是煎、炒、煮、炖几乎一学就会,连在一旁指导的杨爸爸看了赞赏不绝。
突然间小涵观察到杨爸爸脸神闪过了一丝落寞,虽然好奇但却也不敢提问,直到杨爸爸离开时,小涵才问着一旁的杨立民。
小涵:「阿民,怎麽都没看到杨妈妈呢?是在外地工作吗?」
杨立民一直看着炉上熬煮的大骨汤,甫久才抬起头看着小涵:「还记得八岁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我妈妈在前一年就去世了。」
「啊,对不起!」小涵暗自骂着自己,阿民家客厅挂着的女人照片想必应该是杨妈妈,自己怎麽如此糊涂,不过杨爸爸方才落寞的脸神,是乎与杨妈妈有所关联吧。
杨立民呵呵笑着:「这有什麽关系,都已经十年了。」说完看着小涵微微一笑:「听我爸爸说,当年追求妈妈时可浪漫了。」
小涵好奇地说道:「阿民,说给我听听好吗?」
杨立民:「嗯,我母亲二十岁时已经拥有中餐甲级证照,是甲级的喔,全台湾只怕不出十个,当时追求母亲的人据说可以把中山足球场挤爆了。」
「吹牛。」小涵吐了吐舌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杨立民:「呵呵,那只是形容罢了,母亲醉心於料理世界,毫不理会追求者,我爸爸跟其他追求者不一样,他不送花也不送钻石项链,你可知道他第一次送的礼物是什麽吗?
小涵:「不送花也不送钻石项链,还是有许多女孩子喜欢的礼物啊。」
杨立民笑了笑:「连我听了也会喷饭,他第一次送了一条鱼,还是生的。」
「噗!」小涵忍不住笑了起来,杨立民续道:「第二次送了一斤牛肉,第三次则送了芋头...。」
小涵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这哪里是浪漫啊,阿民你想笑死我啊。」
杨立民:「你可知我爸爸怎麽跟妈妈说呢?」
小涵见阿民的脸神渐渐严肃,於是不再笑了。
杨立民:「林华玉就是我妈妈,我爸说,华玉,如果你喜欢的只有料理,那我就帮你寻找料理所需的食材,哪怕远至国外,上山下海,如果你愿意与我分享料理的世界,我可以丢弃目前没有你的那个世界。」
「後来我妈妈雕了一朵萝卜花送给爸爸,尔後就不再见爸爸,爸爸百思不解,直到想通後,努力雕了二朵萝卜花,听说还把一双手刻的都是伤痕,妈妈看到二朵雕刻精美的萝卜花,再看到爸爸的一双手非常心疼,这才拉着爸爸到屋内擦药。」
杨立民侃侃道述父亲曾经说过的经历:「妈妈从小身子就不好,哮喘病一直缠身无法痊癒,她跟爸爸说,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离他而去,不会後悔吗?我爸爸回答的话让我哭了一整天...。」
「他说,华玉,我只要每时每刻能存在你的心中,哪怕你真的会早我一步先走,我的余生也会满足这曾经存在於你心中的我,而且不再有人可以取代你。」
小涵听到这里已经脸框泛红,两行泪水汪汪,杨立民取出面纸为小涵拭着泪水,笑道:「我就说浪漫吧,後来爸爸的厨艺尽得母亲真传,妈妈勉强生下我後身子更是虚弱,原先爸爸执意不让妈妈生下我,但妈妈说,起码有个人可以陪伴着爸爸,不让爸爸孤独一生。」
杨立民见小涵泪水再也止不住,想必这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当听着爸爸说起陈年往事时自己也是如此,谁知小涵却开口:「阿民,後来呢?」
杨立民:「我七岁时妈妈长期住院,爸爸卖了餐厅终日陪伴在妈妈的身边,妈妈告诉他,两人的料理世界已经没有了,该是回到爸爸原先没有她的世界中好好活着,但爸爸仍旧将料理世界视为自己的最爱,一直到现在,只是爸爸心中似乎有个遗憾,有时会见到他闷闷不乐。」
「遗憾?」小涵擦着泪水看着杨立民:「杨爸爸有什麽遗憾呢?」
杨立民:「母亲一百零八道菜中有二十道筵席主菜,但其中有一道菜爸爸说怎麽煮也无法煮出妈妈的手艺,当时妈妈只是口述,也没有详细记载下来,也许这就是爸爸的遗憾吧,没将妈妈的工夫传承下来,因此心中暗自懊悔。」
小涵:「阿民,那是怎麽样的一道主菜呢?」
杨立民:「据爸爸描述,那是一只全鸡料理,金黄色鸡皮香脆酸甜,应该是「烤」,鸡肉原汁牢牢锁住,应该是先「炸」,鸡肚内的骨头亦有焦痕,研判也是「烤」,小涵你说说看,这道主菜你会怎麽做呢?
小涵:「嗯,全鸡先炸过锁住鸡肉原汁,再涂抹酸甜酱後放入烤箱,鸡肚内应该也有铁管之类的加温器,每十五分钟取出再次抹酸甜酱,大致如此吧。」
杨立民摸摸小涵的头:「不错,小涵果然聪明绝顶,才跟着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烤字诀也半点不含糊呢,只不过这样烤爸爸也试过了,总觉得还少了什麽。」
小涵:「是味道吗,还是火候呢?」
杨立民:「应该是酸甜酱汁,一种适合烤鸡的酱汁,除了金黄色鸡皮味道不对之外,酱汁渗入鸡肉的味道也不对,我想那应该是妈妈特制的酱汁吧,只可惜那味道我不曾嚐过,否则也许能帮爸爸一点忙。」
「这样啊!」小涵点点头,倘若料理方法都没问题,也许酱汁就是一大关键了,小涵想着方才杨立民述说的经过,不禁脸一红问着:「阿民,八岁时你送给我的二朵花,是不是当年杨爸爸雕给杨妈妈的萝卜花呢?」
杨立民呵呵笑道:「正是,那一年刚学会刀工,你就跑来向我要花了。」
小涵心想,这不就像极了当年杨爸爸追求杨妈妈的情景,杨爸爸也是雕塑了二朵,阿民也给了自己二朵,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