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日革命 — 十日革命 〈二十〉

「你想对我叔父做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

想到哈桑整个家族都被捕,萨利赫果然有所顾虑,他急於表明叔父在这件事上的清白,不希望再连累无辜。

「呵呵,别紧张,你的叔父是优良市民,我表扬都来不及了,怎麽还会对他怎样呢。」少校又露出他那如豺狼般无声奸邪的微笑,转头对萨利赫的叔父问道。

「你有什麽事要报告?」

「报告少校。」叔父一脸谄媚,夸张的笑说:「在您派人来之前,萨利赫的妹妹被几个不明人士接走了,我想一定是叛乱份子。」

听到这里萨利赫感到一阵惊愕,少校原本计画抓丽丽要做什麽,是准备要胁利诱还是罗织入罪?那之前对方所说的一切条件不就只是虚应以对?

「喔,还有呢。」卡里姆少校露出有趣的表情,催促叔父继续说下去。

「还有,我早就觉得这对兄妹思想有问题,所以我故意一直假借养育照顾之名,暗中监视。」叔父这时转身向萨利赫啐了口水。

「真主在上,我哥哥若还在世,一定会不耻自己的小孩犯下这种叛国大罪,这孩子死後一定会下火狱受到逞罚。」

叔父说到最後简直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挥舞双手,夸张的语气与愤恨的表情,在萨利赫眼中有如慢动作般的播放。人为了活命真的什麽事都可以做得出来,萨利赫不怪叔父,毕竟整个家族的性命全操在他手里,只是面对冷酷无情的少校,他只希望叔父这样做真的有用。

「既然这样,那你就留下来劝你侄子吧。」少校说的轻松,但萨利赫和叔父同时脸色刷白,萨利赫双手撑在桌前,倾身体靠近少校,急切的说道,「他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放了他吧。」

卡里姆少校还是悠哉靠着那舒适的皮质椅背,十指交叉看着萨利赫,对旁边的人交代:「他在威胁我的安全,快把这两个人抓进牢里。」

萨利赫企图站在叔父前头保护他,然而叔父已经吓的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在场几个军官马上持枪包围过来,萨勒赫根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强压制伏在地板上,他侧脸看着叔父越磕越用力,直到额头上出现斑斑血痕。

「少校饶命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要求我。」

卡里姆少校这时才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到叔父面前,叔父额头的血水夹杂着汗水不停滴落在少校光亮的军靴上。他厌恶看了一眼後继续说:「你的命是在萨利赫手上,你应该去求他才对。」

说完踢了一下趴在地上的萨利赫,弯下身抽走萨利赫腰际的配枪。

「到底该说你忠心呢还是白痴?如果你刚刚拔枪要胁我不就成了吗!」

萨利赫背脊被两个人压制住完全无法动弹,他愤恨盯着少校,而少校用眼神示意,那两个军官将萨利赫架起身,另外两人紧扣着叔父,其他人荷枪监视,全等待少校的命令。

「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到底要不要给我叛军资料?」

「我之前已经依照你的指示,将定位追踪器带到叛军总部。」萨利赫咬着牙回答,却让卡里姆更加恼怒,再次举起脚踹向萨利赫的腹部,大声咆哮:「你当我是孩童在戏耍吗?当禁卫军赶去时,那里早就人去楼空了。」

少校站在皮椅前,他阴狠的怒视萨利赫,但自从萨利赫知道丽丽被贝拉带走後,他就决定抵死不透漏任何有关判军的消息,自己知道事情走到如此地步就算现在妥协也换不回性命,他咬着牙紧盯着少校,不合作的态度相当明显。

当卡里姆少校发觉得不到他要的答案时,狠狠的一拳捶在桌子上。

「萨利赫,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他伸手指着萨利赫,「别忘了,我可以决定你的生与死。」说完重重坐回椅子上,脸色涨红愤怒,接着他突然深呼吸几口、瞬间笑容溢满嘴角,语气温和的说。

「把他们关到审判牢房里吧。」少校摆摆手说着。

士兵押着他们迅速离开,途中遇到不少萨利赫同僚,每个人都面露惊愕表情接着马上别过头去,彷佛没见着就代表不曾发生。

审判牢房其实就是已经定罪等待行刑的监狱,那是一栋又长又矮的灰色水泥建筑,跟相邻的总统府一点都不相衬,它後墙靠街,围墙内的空地大约有半个操场大,不管晴天还是雨天总是一片泥泞,这里刚建成时,附近居民戏称为『吸尘机』,因为进去的人最後都再也出不来了。

当初没人了解为何刑场会如此突兀的盖在总统府附近,後来大家才了解,总统喜欢坐在阳台欣赏行刑的过程,听说这是他的乐趣之一。

萨利赫自己比外面的人更清楚这里,整个面积大约有五百平方公尺,周围有四座了望塔,上面架着轻、重机枪,两个人高的围墙上再铺设电网。屋子本身只有一层楼,地面上有一间医务室和几间办公室,还有一队宪兵驻守,以及随时可以调派的警力。

暗无天日的地牢则有二十间牢房,每间只靠不比人头大的通风孔换气,犯人若没被凌虐至死也会因恶劣环境而无法生存,最後靠无比坚强意志存活下来的人,终点命运便是被推往广场中央的绞刑台上吊而死。

卡里姆少校的名言就是绝不让敌人有生存机会,因为每多一分活命的可能性便会多一分被报复的危险。

叔父几乎已经瘫软无力,全靠两名士官搀扶拖行,一路上不停喃喃自语着,「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而萨利赫除了双手被反扣在背後之外,自己昂首大步向前,士兵每个人都对萨利赫极为尊敬,因此除了两个前方开路的士兵之外,其他的人就默默跟在萨利赫的身後,这景象不似押解囚犯,反而像是率队视察,一行人的脚步声响彻整个走道,直到身後那扇厚重的铁门沉沉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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