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黑暮之潮 — 〈五〉沒有明天的黑暮

我的名字叫「以彤」。

我最喜欢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初恋情人……佑丞。

我曾经和一般人一样,拥有自己的梦想。曾经梦想对我而言是很辛苦的负担,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够实现。但当我失去了以後,才知道我无法放弃。

然而,再多的梦想已经不会实现了。

我生了很严重的病,所剩的时间一点一滴的减少着。

我很讨厌喜欢着佑丞的自己,因为不管我多喜欢他,我们之间……也不会有未来。

连同实现梦想就结婚的约定,我也无法笑着给他承诺。

住院的日子里,除了每天看望我的爸爸和妈妈以外,调成震动的手机一天都会响好几次。看到来电号码,我就会忍不住难过,却没有勇气接起来。

只要我接起来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想告诉他一切……但我要忍耐,也必须要下定决心跟他分别才行。

出院之後,我播了电话给他,他很快的就接通了。听到他的声音好像有些憔悴,我很快的了解是因为我的关系,可是我还是不打算告诉他事实。

「之前,我打给你好几通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很急促。

「我知道。」

「我很担心你,现在可以见个面吗?」

「好……」

他匆忙的交代了地点後,结束了通话。

「这是……最後一次了吧?」我紧握着手机,看着结束的通话显示。

我们约在一如既往的海岸边,虽然早已经知道冬天的海边很冷,可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阵寒风掠过了我的心,全身都好冷……

「如你希望的,我来了。」

「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初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但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的想法……我很担心你……」

「真是的,我又没怎麽了。不要一付要哭的样子……」

我并没有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在最痛苦的时候我都可以坚强面对,但他清澈真挚的目光,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直视,只好一直躲避。即使有时候我会感到怀疑,究竟我躲避的是他的眼神,还是我的心?但现在的我,早就没有时间去想清楚这些问题了。

「我可以吻你吗?」佑丞看着我,很认真的吐出这句话。

「嗯、好。」但在我回答他之後,他没有吻我,只是很用力的抱着我。

「你不是说要吻我吗?抱太紧,我觉得有点痛……」我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他没有接着说什麽,但可以感觉他放松了一些,之後便放开我。我们听着海湾的浪潮一阵又一阵,谁也没有说话,安静到只有浪声和风声穿过我们之间,真是另人晕眩的氛围。

「我们分手吧……」冷不防的,我说出这句话。

这样就好了,我心想。

「为什麽?」他错愕的问。

「……」

「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难道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都是假的吗?」

「佑丞,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吧。」

看着他愤怒的脸庞,我感到很伤心。一滴眼泪也没掉的他,在我眼中却是在大声哭泣,但我已经没有拥抱他的资格,过多的期望只会把我们推入更深更痛的悲伤,那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想要的只是他幸福,但现在我只能够用平淡的表情将他推开,真是讽刺……明明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说我是爱他的。

「你……不爱我吗?」

「佑丞、爱情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回答我的问题啊!不会的,如果你相信就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说的也是……是我无法相信。」

我无法相信,我还有多少的明天可以和你走过。

我无法相信,明知道没有未来,还能努力的笑着诉说未来。

太难了。

「对不起……」

「我先走了。」

我别过头走掉,不想再看着他的脸。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

呼吸的每一口气都让我宛如快窒息一般沉重。

这是我的初恋。

原来道别初恋的感觉,就像拒绝冬天的阳光,只有寒冷吹在脸上的两行泪。

回到家,我感到全身无力。

再过不久,我就只剩下医院的病床了吧?虽然不喜欢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真怀念以前狂练习跑步的日子,也好想念佑丞说着摄影时开心的脸庞……人为什麽总是在失去才发现对自己而言重要的是什麽呢?

可是如果我有和一般人一样多的时间,我就不会遇见我喜欢的人,也不会爱上他了吧?

「宝贝,今天回来的好早,你刚不是打电话回来说和佑丞去约会了吗?」妈妈边擦拭着手,边走过来问道。

「我们今天分手了。」我走进厨房洗了洗手,平淡地说。

「分手?」妈妈一脸不明白的看着我。

「嗯。」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干嘛分手,还回到家里偷哭呢?我从以前就搞不懂你这孩子……」妈妈苦恼的看着我。

「妈妈,我没有哭……」

「好、没哭就没哭,是妈妈看错了。」

「就是啊!是妈妈看错了。我真的没有……」说着说着,脸颊却滑落一股暖流。

「你就是喜欢逞强。」妈妈拍着我的背说。

「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抱着妈妈哭着说。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一如既往疼爱的抱着我,任由我哭着。

每一次,我总是想装镇定,说服在我身边紧张和悲伤的人。

但我既不成熟,也不镇定,可能真实的我只是想伪装自己的脆弱。

真希望哪一天,我可以真正的变得坚强。

可惜我想,那天不会来到了。

在过几天,我就要开始医院的生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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