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0一二年，沐君睿和佟匀穠结婚当日。
沐君睿孤身一人，听到救护车的声响，患者的呻吟，护士地的脚步声，他站在急诊室外暂停了一秒，紧揪着俊眉──他忘不了自己离开时，佟匀穠伤心欲绝的神情。
甄予琛在婚宴会场外头，根本不可能找到沐君睿！沐君睿一离开佟匀穠，就乘计程车上了飞机、直奔到200公里外的康健大型区域医院急诊室。
急诊室里熙来攘往，伤患的哀号声和呻吟、家属的求救声和叹息，救护车的鸣声，让沐君睿一时之间感到非常惊慌失措！沐君睿好像又回到小时候爸爸妈妈自杀讯息的那天，他带着弟弟也是来到医院的急诊室。
他用力摇头，想忘去哀恸至极的回忆，他随即想到邱绮苹、自己的前女友，现在正因自杀失血过多而急救。
沐君睿找到了邱绮苹，她虚弱地紧闭双眼。沐君睿低头看着她，眼神只有担心，并没有其他情绪。
毕竟沐君睿和邱绮苹已经分手六年了！当初再怎麽伤痛现在也已经淡去……何况今天还是沐君睿和佟匀穠结婚的日子，想到佟匀穠，沐君睿心里一阵紧缩！
护士跑近邱绮苹的病床，推开沐君睿、对沐君睿说道：「先生借过！我们现在正要救治伤患。」沐君睿闻言、赶紧缩退到一旁。
邱眉渝，是邱绮苹的姐姐；也是沐君睿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她正埋怨地看着沐君睿。
沐君睿背对邱眉渝，能不跟邱眉渝说话就不跟她说话。
等急救完毕，沐君睿焦急地问护士：「邱绮苹小姐的伤势还好吗？」
听到沐君睿地关心；邱眉渝却气愤到不行！她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你还敢问呀？你有甚麽资格问！沐君睿，你已经跟绮苹分手那麽多年？你为什麽还要来招惹她？」
沐君睿听了迅即反驳；音量不会太大声却清清楚楚：「邱眉渝你不要欺人太甚！是你当初逼我和绮苹分手的不是吗？我没有招惹绮苹！我是陪我未婚妻去疗养院做志工，才会无意遇见绮苹的。我根本不知道我会在那里遇见她！」
沐君睿完全无法接受邱眉渝的无理取闹，他不让邱眉渝有段的机会、一口气说完心中不满：「这六年来，我根本不知道你把绮苹转进疗养院治疗了！因为你根本不让我知道绮苹的音讯。自从绮苹和我分手之後，你立刻偷偷搬家，不是吗？」
沐君睿气愤的反驳让邱眉渝毫无招架之力，邱眉渝一句也驳斥不了，因为她的气愤实在没有任何理由。
可是邱眉渝是个说也说不听的人！
邱眉渝听了沐君睿的解释之後，情绪反而益加高昂、她高声喊道：「你不要辩解了！我看你是明明知道绮苹在疗养院里面，才会故意带你现在的未婚妻去刺激她！」
沐君睿叫邱眉渝别再胡言乱语了，但她哪里肯听？另一位护士推着病床经过、强力制止邱眉渝的高声音量：「小姐，这里是医院，你安静一点好不好！你再吵，我就要请警卫来了！」
沐君睿感谢地凝视护士小姐；没料到邱眉渝更加怒气冲冲；她转而变成嚎叫道：「这里是急诊室有怎样？本小姐今天要怎样就怎样！」
护士小姐出去请警卫来制止邱眉渝的大闹。
沐君睿惊愕不已！应该进疗养院的、是邱眉渝这个疯女人才对啊！邱绮苹这几年来到底承受多大的精神压力啊？
可怜的绮苹……
沐君睿目睹邱眉渝把口罩纸盒都扫到地上、好几百个口罩都散落一地，沐君睿知晓邱眉渝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妇，和她沟通都是没有用的！
於是，沐君睿噤声！不再理会邱眉渝的疯狂，他只是蹲在地上、看都不看邱眉渝一眼，小心地慢慢拾起掉落的口罩。
邱眉渝见沐君睿耐心依旧维持，见自己捣蛋不成、她竟然越发愤怒了！
邱眉渝走到邱绮苹床前、竟还要去拔妹妹邱绮苹的针头，她喊着：「你们医院都给我妹注射奇怪的东西，所以我妹才会自杀！我要拔掉这鬼东西！」
「小姐你要干嘛！」护士纷纷阻止！沐君睿本来不理会邱眉渝；但见邱眉渝行为乖张，他反应非常迅速！「啪」的一声、立刻打掉邱眉渝的手。
沐君睿反应即时、才成功阻止她欲伤害邱绮苹的行为。
沐君睿这才知道邱眉渝很疯疯；可是没想到邱眉渝疯狂到要伤害邱绮苹的生命！
他怜悯望了邱绮苹一眼。心想，七年前年的自己，真的太过年轻、无法设身处地去了解邱绮苹承受这麽深的压力！现在才知道邱眉渝实在太疯狂也太可怕了！
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
自从和佟匀穠交往这六年来，沐君睿幸福得几乎把前一段感情的失败与伤痛都忘得一乾二净！
沐君睿的「曾经以为的遗忘」被邱眉渝的疯狂行为击碎！
因为邱眉渝「见笑转生气」的无里取闹，竟然让他忆起当初和邱绮苹的感情是怎麽被邱眉渝拆散的：
那是二00五年，七年前的春天。
沐君睿回想起在大安森林公园的跑道上、追着邱绮苹、对她的苦苦哀求。
那天，沐君睿喜孜孜地拿出一个装着海沙的玻璃瓶，对邱绮苹说：「给你。」
「给我？」邱绮苹疑问的看了沐君睿一眼。
沐君睿很有耐心，他说：「打开它。」
邱绮苹把小玻璃的暖木塞拔起，却因为指甲剪得太短、不好失力，所以拔不起来。
沐君睿看邱绮苹总是那麽傻气，他帮邱绮苹拔起暖木塞，玻璃瓶中，除了海砂，是一张小纸条。
沐君睿期待地等待邱绮苹，她笨拙地把卷起的小纸条摊开，几分钟，有如几十年那麽长；但是沐君睿还是耐心等待。
正要摊开时，邱绮苹竟然把小纸条又卷了起来，对沐君睿沉痛说道：「我不要打开。」
「为什麽？」沐君睿不解！
邱绮苹情急之下，只好扯谎回答沐君睿：「我……我不喜欢沙子。」
才经历第一段感情的沐君睿还十分稚嫩，他没有看出邱绮苹眼神飘忽的异样。
他急急地对邱绮苹问道：「你怎麽会不喜欢沙子？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住在台北、从来没有看过海、你很想要看海吗？」
邱绮苹咬紧下唇、依旧非常执拗地说着：「我不想去了！我不想看海了。」
沐君睿好失望、他眼神黯然；却依然试图说服、渴望挽回邱绮苹的心意：「如果你生气我之前不带你看海，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呀！我们现在就去好吗？」
邱绮苹还是不理会沐君睿，一句话也不答。
沐君睿继续对邱绮苹说着，希望让她回心转意：「我前几天、都忙着双主修的课业，我忽略了你！对不起、真对不起！之前总是没有时间带你去看海。所以……」沐君睿拔开软木塞、很焦急地倒出小瓶中的沙子、他手有些颤抖，把沙子捧倒邱绮苹面前说道：「绮苹，你看！这是白沙湾的沙子。」
邱绮苹眼睛一亮；却假装不悦地转开。
邱绮苹的扭头让沐君睿很不解又难过，他还是抱持一丝希望对邱绮苹说道：「我拜托我的朋友，帮我装一瓶白沙湾的沙子给你。我跟你说过、之後我就要去交换学生一学期，这当作我们的信物，好吗？」
这就是少年的恋爱呀！痴傻得可爱。
邱绮苹假装微笑、她从沐君睿手中拿走瓶子，故意冷酷地说：「信物？好好笑的说法！」但是她却下意识捏紧了瓶子，好紧好紧！
沐君睿听到，睁大双眼，身体僵住。
可是邱绮苹口气却依然冷冷淡淡：「还有我们再也不用去海边了！」
「为什麽？」从刚才到现在，沐君睿一直不懂邱绮苹的冷淡和拒绝，虽然因为邱绮苹假意的嘲弄而伤心；但是他还是问了。
邱绮苹对着沐君睿，心痛吐出伤人的话：「我姐姐说在你没买房子和车子之前，不会答应我和你在一起，沐君睿我们分……」
邱绮苹难以启齿，还是艰难地说完：「我们分手吧。」
这是邱绮苹这个春天里第七次提分手。
沐君睿咬紧下唇、用力拍去手上沙子。
他大吼：「又是因为你姐！邱绮苹、你够了没有！你别闹好不好？」
因为这个原因，沐君睿原先温润的表情瞬间大变、额头青筋爆裂突起！
因为邱绮苹提出分手的理由、不是两人感情有裂痕、更不是第三者；而是她的「姐姐」无谓的反对，这个理由太过无稽！
但是邱绮苹面对沐君睿的恼火，只是冷静地说：「我没有闹。我说：『我们分手吧！』」邱绮苹像是吃了彻陀铁了心，她非常冷静地坚持分手的说法。
沐君睿虽然心思非常细腻，完全可以体谅邱绮苹不愿姊姊逼迫的苦衷；但主修财经又是理性思维的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丝毫没有道理的缘由！
「你姐姐很疯狂欸！她这样逼你、你还听她的话说要跟我分手？！你想想：你因为她说几次分手了！」
「很多次吧，我没有数。」邱绮苹故意不冷不热，她想，若惹恼沐君睿，或许分手会容易一点吧！但是她的表情非常愁苦，心理的难受鲠在喉头！
邱绮苹的回应，让沐君睿气到差点飙泪，他气邱绮苹总是接受邱眉渝的夸张理由，让他又是气愤又是难过！沐君睿飙出吼叫：「你一定会後悔的你知不知道？」沐君睿很少凶邱绮苹、这次却大骂邱绮苹是因为他希望把她骂醒；所以一骂完，他却走进邱绮苹、深情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刚刚这样凶你。」沐君睿道歉。
因为沐君睿难得燃烧熊熊怒火的原因，不是因为邱眉渝看不起他家境贫穷、这一点他一点也不在意；可是邱眉渝却一而再、再而三用长姐的权威，来压迫邱绮苹的爱情，这一点他就不能忍受了！
邱绮苹不是没有看到沐君睿的愤怒中隐藏的疼惜，但是她分定了！所以她用力甩开沐君睿的双掌、心痛地别过头去。
邱绮苹的放手举动，让骂完的沐君睿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发现邱绮苹连手都不愿意握自己的沐君睿，一边退後、一边反省。
沐君睿的定力很好，平时更是自律甚严，他知道自己正在盛怒之下、为了避免无心伤了邱绮苹，沐君睿走到离她一百公尺的距离。
邱绮苹知道沐君睿当下需要空间冷静，她认为这时候让沐君睿冷静一下也好！如果沐君睿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接受分手。她对於沐君睿的远离举动已经熟悉不过。
邱绮苹看着远远的沐君睿，却忆及姐姐邱眉渝在前一晚赤红着双眼说出的威胁，她深怕邱眉渝真的会做出让自己後悔的事，所以她不得不又重复了一次：「君睿，我一定跟你分手！」
沐君睿看着邱绮苹，她深爱的女孩，他降低音量说道：「我才大一耶！你问你姐，我要怎麽买房买车？要我借高利贷吗？」他拳头握紧、又放松……
「不是这样的……」邱绮苹说这句话时，她想到邱眉渝的确有这样说过；但见沐君睿盛怒的模样，说出来会多伤害沐君睿，邱绮苹不是不知道！所以邱绮苹不敢说出姐姐说的话语。
邱绮苹感到非常为难，因为邱眉渝威胁的话语犹如警钟、让她心脏猛跳！
所以她只好说出最後通牒：「对不起！君睿，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这段感情下去了。除非……你现在就娶我，把我带出我家、带离我姐。」
最後一句，邱绮苹说得好坚毅，她以为这样的坚定，宛如真的让她远远逃离姐姐箝制！
可是沐君睿却没有把握好这一次带邱绮苹走的机会；他始终怀抱着一大学毕业、就好好打拼事业、白手起家的梦想。
沐君睿心心念念的，无一不是想要再打拼几年、等安定下来之後再照顾邱绮苹、他怎会愿意那麽快踏入礼堂呢！
沐君睿和邱绮苹，两个人在乎的事有着极深的差距，这是无法弥补的深刻裂痕、而这裂痕越来愈深，终於在这一天、成为两人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虽然邱绮苹并不在乎沐君睿的身世背景；但对姐姐的乖顺、让她在姐姐面前始终不敢义正辞严替沐君睿辩白，所以邱眉渝更加猖狂。
更遑论邱绮苹会在邱眉渝面前、为自己这段感情挺身而出！
邱绮苹只有在邱眉渝的威胁下，一日日对自己的爱情、丧失信心，终於到坚持不下去的一天！而对邱绮苹而言：沐君睿的家境平凡、他的心怀事业、他需要陪他打拼的女友；在在都不能缓解邱眉渝一日日积累在邱绮苹身上的压力。
邱绮苹所需要的：却是有一定经济背景的男友，才能让邱眉渝闭嘴、不再挑剔；但是很明显的：沐君睿不是符合邱眉渝要求的纨裤公子哥。
沐君睿认为：自己的贫穷无须在意！因为他认为贫困这一点是可以改变的！所以，他受邱眉渝看轻更只是暂时的。沐君睿声音喑哑，他非常伤痛地对邱绮苹说：「我之後改变经济状况就可以名正言顺娶走你。你等我！但绝对不是现在！」
沐君睿的确想挽回这段感情；但是他的真诚话语，却和邱绮苹的需要连不上线；即使沐君睿继续挽回，他的话语中终究不过是加深两人裂痕的言语。
沐君睿对邱绮苹继续倾吐：「事实上，绮苹，我和你想的事都是一样的。我希望在T大求学期间充分累积就业能量、买房子我们一起住，把你带离那个家呀！」
邱绮苹回答沐君睿：「怎麽会一样？沐君睿，你还是不明白，我真的无法再等下去了！一天也不可以！」
邱绮苹一边说着，脑中依旧不断闪过邱眉渝的威胁，邱绮苹感到头痛欲裂、心力交瘁！
但是沐君睿却只能对邱绮苹说出一如往常的答案；两人的鸿沟，已经彻底撕裂两人的感情。
「我很爱你！绮苹，你是知道的！可是，我才大一，我无法在没有存钱没有事业下跟你结婚。但是你的苦衷我都懂！我们是彼此了解的两个人，为什麽要分开呢？」
「可是我姐姐她……」（她想自杀！）邱绮苹回答沐君睿的话只说了一半，她想要向沐君睿求救、对沐君睿说出自己的困境，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沐君睿听到邱绮苹又说到邱眉渝，他怒火又盛，他喊到：「你甚麽时候才能摆脱邱眉渝那女人的控制？你总是没有自己思想没有主见！你虽然很温柔！但是邱绮苹你知道吗？温柔不是好欺负欸？温柔更不是应声虫欸？为什麽你一定要活在邱眉渝的影子下，你难道不能做『你自己』吗？」
邱绮苹看着沐君睿赤红的双眼，她忽然觉得和沐君睿姐姐前晚的样子无比相像！邱绮苹害怕地退後，她真的累了！她彻彻底底地疲惫不堪！她根本没在听沐君睿说话。
她开始喃喃自语：「甚麽时候开始的？沐君睿你跟我说话时总是隔得那麽远？」她甚至感到，每次看到沐君睿的极为俊逸的面容却是常常积着怒气，她又喃喃地对自己说：「甚麽时候你和我之间的裂痕变得无法弥补？」
沐君睿越讲越生气，怒气使他丧失理智，怒气使他无暇注意邱绮苹的微弱呼救。这一个忽略，将铸下沐君睿无法挽回的遗憾！
纵使邱绮苹知道沐君睿是谦谦君子，因为每一次的争吵，沐君睿为了不伤她，所以始终刻意离邱绮苹有一段距离，可这就好像造成两个人之间无形的鸿沟！
而这鸿沟越来越深！
但是沐君睿却以为，刚才的恳谈、沟通，把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而且邱绮苹也接收到了！沐君睿心想，虽然邱绮苹有她的压力，可是沐君睿以为，只要藉着沟通，总是可以克服两人的差距吧？
邱绮苹看着一定距离的沐君睿，邱绮苹决心放弃爱情！
她说出最後一句喃喃自语的话：「曾几何时，我们两个人都没在听彼此说话了。」
她看着沐君睿俊逸得薄唇动着；却听不见半句。
她以为她说出口了，其实她没有：「沐君睿，就像现在这样，你说话，我没听到；而我说话，你不愿听。对呀，你有你的苦衷，好呀我接受；可是我真的再也无法承受带我长大的姐姐的天天言语攻击、还有那个『威胁』，你懂吗？」
邱绮苹脑中，重复前晚邱眉渝睚眦尽裂般的发狂画面，邱眉渝哭喊着威胁邱绮苹的话语、重复播放：「如果你不跟沐君睿那穷鬼分手，我就自杀给你看。」
「自杀给你看……」
「自杀给你看？」
邱绮苹非常难过，因为自杀这样残忍的字眼？邱眉渝竟然使用得出来？
如果她不分手，邱眉渝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我如果她也……她是不是也可以解脱了？邱绮苹心里寻思……
但是由於沐君睿盛怒未平、所以他不可能会知道邱绮苹心碎的打算，原本心思细腻的他，在这一刻只被愤怒的情绪笼罩。
沐君睿这一次，被邱绮苹无稽的分手要求气到丧失理智！所以，邱绮苹等於亲手把沐君睿「拯救自己於自残」的可能完全葬送！
「再见了，沐君睿。」邱绮苹音量虽然极低；但或许是因为分手事实的确定吧！沐君睿竟然把她的最後一句听得一清二楚，沐君睿走向前、伸出手……
邱绮苹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沐君睿气愤难平，都甚麽年代了？邱绮苹为何只听她姐的话、一点主见也没有？
他不晓得这一次邱绮苹即将以伤害自己来离他而去。
沐君睿只知道的是，明明自己是那麽爱她；但是每一次邱绮苹一听邱眉渝的发疯就闹分手！所以沐君睿一边追逐邱绮苹的背影一边呐喊：「绮苹，你别走呀！我求求你！这甚麽时代了？我们两个交往，根本不必在乎你姐赞不赞成呀，这对我们来讲有差别吗？为什麽我们的感情一定非要经过她那一关？你过你的日子，她过她的生活嘛！」
沐君睿喊得声嘶力竭，长长的大安森林公园坡道上只见邱绮苹毫不回顾的狂奔，沐君睿心碎地狂吼，盼着邱绮苹的回头。
「我也许现在没有房子车子；只有一部破机车！可是等我工作之後就会有呀，我们会过得很幸福，邱绮苹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邱绮苹身影再也看不见。
「绮苹……」沐君睿颓丧地坐在地上。
隔天，沐君睿才收到邱眉渝的秽语怒骂的简讯，这时他才得知邱绮苹在分手当晚，烧炭自杀！
虽然邱绮苹经过急救，挽回一条命；但是，邱绮苹从此变得痴傻、憨呆！认不得人了……
回忆和邱绮苹的分手往事；纵使伤怀，沐君睿还是觉得，这一切都距离他好远好远了！此时，疯狂大闹的邱眉渝，早被警卫请走。
沐君睿走到邱绮苹面前，对她低低地说：「我以为，从那时起，你就不会再夹在你姐和我之间挣扎了！」因为失血缘故，邱绮苹长长的眼帘垂着、还在沉睡着。彷佛要说尽心中的遗憾，虽然邱绮苹没有清醒过来；可是沐君睿还是自顾自地述说、彷佛要涤清心中悔恨：「那天我和佟匀穠去疗养院，我想你看到『我们』了。是呀！我很爱她！」
邱绮苹仍然熟睡；但沐君睿自言自语当中；却宛如受到邱绮苹的祝福一般，幸福地述说佟匀穠的好。因为我这六年，沐君睿过得非常幸福！幸福到他几乎忘了邱绮苹。
见邱绮苹还是沉睡，沐君睿回到真实世界，他继续对邱绮苹说：「我真的没想你姐姐竟然把你送到那个疗养院！如果我事先知道，我绝对不会再次出现在你生命中……让你这麽难受！还因为我再次了结你自己的生命……你怎麽就这麽傻呢？」
沐君睿想到佟匀穠那流光四溢的大眼，澄净到直视他的内心，彷佛可以洗涤他心里所有哀伤。还有佟匀穠平常种种幼稚撒骄的举措……沐君睿微笑着；却蓦地揪紧西装衣襟，心剧痛到无法承受！
佟匀穠……她不知淌了多少的泪？她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哭……
说起佟匀穠，沐君睿心里感到一阵酸楚。他的出现竟害邱绮苹二次自杀！他认为自己亏欠邱绮苹两条命！所以他有责任照顾她，不论邱绮苹醒或不醒……伤害两个女人的他没资格给佟匀穠幸福！
和佟匀穠的分离，从今天开始，就是一辈子了！
沐君睿对自己强调，告诉自己别再留恋！
可是，和佟匀穠相处的点点滴滴，有如水龙头流泄的自来水般、直灌进他的脑中，他只好转移注意力、启口问沉睡的邱绮苹：「可我最奇怪的的是你怎麽还会记得我呢？」
邱绮苹睫毛震颤，让沐君睿差一点以为她要醒了！
但邱绮苹中就没醒！沐君睿叹了一口气，俯身、替邱绮苹拉紧棉被。他继续对邱绮苹喃喃地诉说：「见到你那天，匀穠对我说有个白衣的女孩好漂亮！我说我有她就足够；但是她应她我去看你。你知道吗？我是为了她才去看的，没想到白衣女孩竟然是你。」
沐君睿凄苦地一笑，说道：「可是那天你只是冲着我笑，我很开心！绮苹你好久好久没有对我笑了！你的笑容好可爱！像个小孩子。我以为你把我当作陌生人；但那也好呀！你把我当作医生、护士也总比现在……」
沐君睿说不下去了、他轻轻抚过邱绮苹的脸庞、不带爱情的，他问着沉睡的邱绮苹：「六年了，你应该早已忘了我。为什麽你既然想起了我；却不去回忆我们的美好回忆、还是要再次离开这个世间呢？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快乐的回忆可以让你留恋吗？」
他在心里发誓，邱绮苹不醒来，他绝不会离开这间病房！而让邱绮苹失去第二次性命的自己也永远不会再贪图爱情、更没有资格再经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