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一路狂飙。
从保龄球馆赶回学校最快也得要十分钟,还得留意周日晚间的杂乱车潮,一度我搞不清自己究竟在赶什麽?眼前霓虹街景花花绿绿,搞得我脑子里也五彩缤纷。她说的那间茶坊我有印象,就在学校前面不远,招牌蛮好认的。
现在的我要面对刘湘苹真是有点疙瘩,但她总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就因这感觉,使我陷入两难局面;我应该不想再碰到那个打得我头上包了两天纱布、手臂瘀青一周的家伙才对,为何我竟答应刘湘苹帮她应付这趟麻烦?
忽然,我眼前浮出CICI的脸庞,又想起Catherine答应我耶诞节一起出去走走的话,我怎麽会不懂说清楚、讲明白,弄得心情烦忧也无人知。
来到学校前的大街,我扫向路旁霓虹,「海风阁」招牌颇为醒目,立刻就被我发现。我赶紧找了地方停车,快步走向茶坊。
刘湘苹站在店外张望,瞧见我的时候,出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魏同学,谢谢你赶过来。」
「不会。」我瞄了店面一眼,问:「怎麽样?你……你前男朋友人呢?现在在里面吗?」
她将紧握在手的手机放回背包里,缓言:
「嗯,他在里面。魏同学,等下我们进去的时候,你要演得像一点。」
「演什麽像一点?」
「现在他认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所以我们必须稍微亲密一点。」
「啊?」我的心脏实在没用:「要、要亲密一点?」
刘湘苹轻轻甩了长发,勾住我的臂弯,不以为然:
「怎麽、这对你来说会困难吗?我想你的演技应该不错吧。」
我惊讶非常但无话可说,她锐利的眼神穿透我的心,没想到心中的真实世界会轻易地被她一眼看穿。
开了门,我俩状似亲昵走进茶坊。她带我来到店内角落,一个男的背对我们坐在座位上,他静静地望向窗外,却显得有丝局促不安,是那个打了我就落跑的凶手。
「咳!这是我的男朋友……魏治豪。」刘湘苹出声。
男人听了,连忙转过头来看向我们。我清楚看到他眼里的不舍与讶异。
「呃、我们之前『打』过照面了,不用我再客套了吧?」我刻意强调「打」这个字,想看看他会有什麽反应。
「啊……上次真的很抱歉,对不起!」他的反应出乎我意料,微愣。
刘湘苹拉我坐下,对他问:
「好了,现在他人来了,你还有什麽话说?」
男人吞咽许久,问了我一个最愚蠢也最简明的问题:
「你现在和湘苹……真的是男女朋友吗?」
霎时我真是傻了,很难想像眼前这男人与先前拿酒瓶砸我的是同一个人,他似乎没有刘湘苹说的那般恶劣,可是我所受的伤告诉我,就是他造成的痛。
刘湘苹以手肘悄悄点我,我回神笑着:
「你认为呢?没看到我们现在这麽亲密吗?」
男人低下头,不知该怎麽接话,气氛凝滞。
刘湘苹仍紧勾住我的手臂,对男人说:
「这样你满意了吗?分手就是分手,不要再缠着我,很烦!」
我觉得好沈重,不只因欺骗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因为看到刘湘苹直性子且不留情面的一面。何必说得那麽绝呢?这男人真有如此过分?不晓得怎麽回事,我居然同情起他来,抑或,我是同情自己?
刘湘苹又顶了我几下,我会意道:
「上次的事过去就算了,你以後不要再来烦她,可以吗?你这样子牵连她觉得很不舒服,既然分手就乾脆一点吧?」
表面上我气定神闲,但心里却暗涛汹涌。
男人终於抬起头,望着已经不会再回头的女人,缓缓开口:
「好。湘苹,我知道了,我还是只能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能不能挽回一点,可是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眉头深锁,没出声。
「湘苹,这是我送给你最後的礼物,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男人从口袋拿出一只小款精致珠宝盒放在桌上,我察觉刘湘苹嘴角极轻极微地颤抖,欲言又止般。
男人顿了几秒才缓缓起身,和他眼神交会时,我吓到了;我看见他眼里闪着即将掉下来的泪光是那麽的真实与沈重。他离开得很快,好似不想再感觉这种难过的苦。
「呼……」看男人确实离开茶坊,我终於松了口气。
刘湘苹这才放开我的手臂,拿起那只小珠宝盒,微微发抖地打开盒盖,里头是一条简单大方的项链,闪亮非常的项链,项链上的光芒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我正要发问,却惊见她脸上多了两行泪痕,烫着。
「湘苹?」
她抹掉不争气的泪,哭笑:
「这是我去年向他要的……今年的耶诞礼物,那时候我只是随口说说、任性胡闹乱说的,没想到他居然都还记得……」
呼吸静下,这教我该说什麽好?
那男人对刘湘苹真的有用心,若不够用心,即便女友随口胡说的事,怎麽可能记了一年没忘?既然如此,刘湘苹为何还坚持要分手?但我立刻又想到他那时追着刘湘苹冲出来的凶恶模样,真是同一人吗?爱果真教人发狂、令人无法控制。
刘湘苹趴在桌上低低啜泣,我没能说什麽。
「魏治豪,你可以在这里陪我一下吗?」她的声音没有一丝生气。
「好……」
我轻轻拍上她颤抖的肩膀,仍挤不出半句话来安慰,我能说什麽?什麽也不能。
有时候,安慰的话交给音乐来说更有效果,挑一首能符合她现下心情的乐章,来一场伤心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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