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界傳奇之狩魔人 — 第五章之二

望着有两颗苹果高的猫型公仔玩具,景芸当下傻了。她记得很清楚,这只猫型公仔是八岁时送给蓝乐禹的见面礼。她没有忘记,那天的自己满心期待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父亲带新妈妈和哥哥回家。那时候,还是孩童的她见到十分高大的蓝乐禹,误以为他是童话故事里的巨人,惹出不少笑话。

当日,景芸就和蓝乐禹玩在一起,两人相处融洽,宛如真正的亲兄妹。

景芸认为蓝乐禹早就丢弃不值钱的玩具。

本来,以卉想抢,景芸连忙先一步拿走。不在乎多数同学的冷嘲热讽,她错愕地发现有人在玩具的底座写了『对不起』三字。这一刻,景芸维系理智的最後一根绳索再度断裂。众目睽睽下,她起身跑到颜鸿祈的座位旁,他刚坐下,正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对上黑潭似的眼眸,景芸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颜鸿祈只有眨眨眼睛,没说任何一句话,不理会她傻怔地站在一旁,自顾自地从书包里翻出课本。

有时候,景芸好厌恶颜鸿祈的冷淡。他的冷漠总让旁人煎熬又痛苦。

手掌紧握猫型公仔,景芸抿着嘴唇,努力克制大哭的情绪,不理会周遭同学的嘻闹,默默选择踱步离开。清楚此刻的自己需要冷静,加上能断然确定颜鸿祈不会透漏任何细节,景芸强忍泪水走到顶楼上。换得独处的时间,她跪在一隅,立即放声大哭。内心的苦如同无底深渊,将她完全包围。

她告诉自己,哭完以後,就不能再恨蓝乐禹。

『景小姐,别哭了。』

突然,灵鬼小瑶出现在一侧,吓得景芸慌了手脚。小瑶立即道歉,接着说:『因为少爷不方便上来找你,所以派我过来。』

哭得唏哩哗啦,景芸连回话的时间都没有。抽着气,她哭到打嗝,拼命想镇定下来。

灵鬼说:『现在是上课时间,国文老师已经进教室里。少爷担心您,希望您尽快回去。』

望着透光的人影,景芸抹去泪水,勉强点头,双手仍紧捏猫型公仔。

小瑶见状,露出稍嫌凝重的表情,有些拐弯抹角地说:『放心,玩具不是少爷抢来的,是蓝先生在最後一刻交给少爷,希望可以向您道歉。』

耳闻原因,景芸的眼泪又一次大量溢出眼眶。顾不得声音糊成一片,她赶紧问:「小瑶,我哥还好吗?鸿祈是不是没有办法消除记忆才会和我哥打架?」

话一说完,景芸便知道自己提到重点,因为小瑶别过脸,不敢说。她本来就担心蓝乐禹一看见颜鸿祈会做出不客气的举动,现在心里的矛盾感又扩大一倍之多。

只是,这名看似和景芸同年纪的灵鬼突然吁了口气,像是发泄情绪似的,大声喊道:『实际上,蓝先生昨晚企图上吊自杀,要不是少爷及时赶到,後果真的不堪设想。少爷担心蓝先生会再做傻事,就用绳子将人五花大绑,还派我留守。一直到刚刚,少爷才替蓝先生松绑。被绑了一个晚上,蓝先生气坏了,才会和少爷大打出手。蓝先生又爱慕您,自然不喜欢少爷和您亲近的模样。』

听着这段话,睁大眼睛,景芸脑海一片茫然。或许是太过惊讶,她完全说不出话,彷佛连呼吸的举动都忘了。

小瑶见她傻在原地,又接着说:『放心,蓝先生很快就恢复理智。他知道自己犯下大错,十分懊恼做出伤害您的举动。蓝先生猜到少爷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就要求少爷帮忙。少爷有解释您遭到劣魔追击的状况,蓝先生接受不说还拜托少爷要照顾您。』

吸着鼻子,暂时阻制眼泪的景芸稍稍点头。然而,心上依旧有根拔不掉的短刺,愈钻愈深。她没想到颜鸿祈居然将这麽大的事情隐瞒,光想到蓝乐禹差点寻短,悔恨和自责如同海水,要将她淹没。

小瑶飘到一旁,安慰她不要自责,有感而发的说:『景小姐,请您不要生少爷的气。很多事情对您而言是理所当然,相反的,对少爷来说却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少爷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年没有家人和朋友的生活。四十年来,就是专注狩猎魔物。除了指使我们三个灵鬼,平日少爷连说话的对象和机会都没有。少爷可能已经忘记拥有和担心家人是怎麽一回事。』

眨着褐色眼睛,望着淡透明人影,景芸有种资讯爆炸的错觉,管不了声音还很沙哑,愣愣地问:「小瑶,你说鸿祈当狩魔人,当了四十年?」

颜鸿祈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和普通高中生无异,小瑶却说他已经当了四十年的狩魔人。景芸的脑筋转不过来,疑惑到极点。若属实,他的年龄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大。

灵鬼很机警,直接说:『很多事情,没有经过少爷的同意,小瑶不能说,请您听就好。景小姐,我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少爷也是刚满十八岁便被迫成为狩魔人。四十年来的寂寞,让少爷忘记拥有家庭和朋友是多美好的事情。我和父母都很难过,少爷原本会笑也会哭,现在却只知道狩魔,这中间的无奈绝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很多事情少爷不会做,即使做对了也不会说,更不知道该怎麽说。请您包容少爷。』

眨着眼睛,景芸对颜鸿祈有满满的感谢。她忽然认为自己亏欠颜鸿祈好多;他不但接二连三拯救自己,还连带帮助自己的家人。如果没有认识他,景芸或许早被劣魔杀死,又或者会在昨日被蓝乐禹侵犯得逞。颜鸿祈的介入,不见得能让事情得到最好的结果,还不至於发生令人扼腕的憾事;用不幸中的大幸形容,再贴切不过。

望着手上的公仔,也看到戴在右手腕的金色手镯,景芸吁了口气,好似也把心里的不愉快一并吐出。

接下来一整天,景芸想道谢却苦无机会。即使两人同车回到别墅里,她也鼓不起勇气,更找不到适合开口的理由。颜鸿祈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和无所谓的态度,令女孩十分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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