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想想 — 想想 34

「现有的计画是这样,我们尝试着整合几个大台北地区的小车队,或者那些个体户的车手,虽然不可能让大家都归属在同一个团队里,不过至少我们可以成为一个体系,做比较频繁的交流,也可以经常办活动。当然了,是我们来主办。」徐董意气风发地说着,又拍拍谢永然的肩膀,说:「阳金公路那条线,二话不说,你就是最佳人选。」

「我?」他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而徐董笑着说:「你那个小姑娘也可以一起来,我很看好她的潜力,真的。」

按照徐董提议,这边的修配厂一旦完成,几位他延揽而来的专业改装师傅就转移阵地,到新厂房上班,既有工资,也有奖金,甚至还可以拥有股份,他说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业,而是要大家群策群力,一起为台湾未来的赛车环境做耕耘。不过尽管如此,每位师傅依然可以保有自己原本所属的空间,比如谢永然那个位在内江街巷弄里的小型改装厂,那里不必拆撤,可以当作保养自己车辆的场所。

「你相信,你就可以做得到。」徐董信心满满地说。

用想的永远都比做的简单,虚妄的空中阁楼无论构筑得再美,那毕竟只是一种想像。对每个曾在山路上奔驰的车手而言,谁不希望有个合法的环境?又有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大方地将自己精心改装的车子开上路?再不要过着那种偷鸡摸狗一般,杯弓蛇影的生活。本来他认为这一切如果要合法化,只怕还得等上若干年,但没想到在徐董手里,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虽然还无法左右政府立法,但只要能够统合这些车手或车队,制订公约以约束,那麽至少可以排除一般人对於改装车等於飙车与犯罪的刻板观念,对於以後的发展也会大有助益。

谢永然不得不佩服徐董的魄力与付出,这可是他自己怎麽也比不上的,而侥幸能够参予其中,他也感到荣幸,至少,在徐董眼里,他谢永然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既懂改装车辆,自己又是个能征惯战的车手。

或许这是个机会?如果真的要去思考未来的问题,那麽不妨就从这里开始吧?有个新的未来,那个未来的世界里,要跟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度过,那个女人跟他一样,都曾失去一切,曾经怀疑自己是否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但後来他们牵着手,总算一步步地走了出来,他起初还有些怀疑,究竟自己能给想想一个什麽样的新世界,但现在他知道了。

艳阳下,走在路边,他只觉得有点睁不开眼睛。有多久不曾这样看过外面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样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长久以来,一直都还置身在感化院那个封闭而失去自由的环境中,外头究竟变成什麽样子,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过。然後他脑海里有想想的影子,说自己是因为她才学着开始看外面的也不为过,这个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女孩,走过的路从来不比他轻松,但却没有失去勇敢的信念,甚至还拉着他一路往外走去,告诉他什麽叫做希望。所以现在轮到他该付出了,签下了一纸契约,承诺加入徐董的团队里,就从这里开始,他也想给想想一个未来。

正要准备进入捷运站,他拿出手机,本来要打个电话给想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同时也要商量一下,如果想到想想的故乡去旅行几天,日期上可能得安排安排,因为徐董的计画在即,他可能随时得过来一起开会讨论。结果就在号码要拨出时,电话却先响起,阿辽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不用到龙山寺站了,你直接过来西门町吧。」电话中,阿辽叹气,说:「我有东西给你看。」

放在桌上的,是好几小包的粉红色药片,那是分装好可以出售的摇头丸,以及几小包的白色粉末,应该是古柯硷之类的。谢永然看得皱眉,据他所知,政哥的体系里所贩卖的摇头丸都是胶囊,没有药片。阿辽从口袋里又拿出几包东西,也全都丢在桌上,那些则是蓝白两色的胶囊,他说:「这些K仔也不是我们的货。」

「哪来的?」谢永然问。

「好问题,你问他吧。」阿辽说着,手一招,两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拖着一个已经满头是血,狼狈不堪的小鬼过来。这人很陌生,谢永然并不认识,再仔细一瞧,赫然发现他右手已经少了三支手指,鲜血还兀自滴流着,他连站都站不住,一被松开就整个人瘫软在地。

「来,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自己再说一次。」阿辽蹲下来,拍拍他的脸,轻松地说:「照样说就好,但是不要漏掉,你漏一句,就会再少一支手指。」

那小鬼大约不过十几岁,也不是多有份量的角色,但却是桥头帮派来跟大季接洽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平常负责转交货物的工作。这批货本来应该在昨晚交给大季的,但却被阿辽从中劫夺,连人带药,全都拿了回来。

「大季呢?」皱着眉头,谢永然知道事情不妙了,急忙就问。

「我们也在找人,但还没有下落。」阿辽面色非常凝重,他说:「政哥已经知道这件事,他等一下就会过来。昨晚我跟他说了状况之後,他派人到处去放风声,让桥头帮的人以为大季黑吃黑,也把一些大季常去的地方,或者可能藏身的地点全都散布出去,目的就是要把这小子给逼出来。」

「逼出来之後呢?」

「那就不是我跟你能决定的事情了。」阿辽说。

怀中藏着枪。临走时,阿辽拿了一把枪给他,当作是防身之用,毕竟山雨欲来,气氛如此紧绷,会不会闹得满城风雨也没人晓得。桥头帮丢了这批货,虽然谈不上价值连城,但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们应该正在到处寻找大季的下落,这可能会影响到谢永然等人。

「找到人之後,让我来处理。」谢永然对阿辽说:「麻烦你跟政哥说一声。」

「没办法给你保证,但我尽量。」而阿辽点头。

他不懂何以大季又跟桥头帮扯上关系,那次卖药卖过头,大季被人给扣住了,还是自己过去帮忙解危的,当时还没有任何异状。可是之後呢?为什麽他们不但化解了冲突,大季反而还投靠了对方,在自己帮派的地盘里,替别人做起了生意?

从西门町离开,他满腹疑团,而又焦急不已,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政哥、阿辽与桥头帮这两派人马发现大季之前,自己先把人给找回来,当面问个清楚,然後再想解决办法。事情的严重性绝不是大季可以独力承担的,真要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只怕连命都没了。不觉地加快脚步,他得赶紧回到修配厂去,把车开出来,有车才能出去找人。

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的交涉方式,但还没有一个定论,好不容易快步赶回,不过就在铁门拉开时,他却愣住了,原本停放着白色EVO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车子居然不见了。愣了一下,谢永然赶紧拿出手机,但拨了几通想想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再打到她上班的糖果店去,胡子也一头雾水,说想想中午时以电话请假,没交代什麽情况,只说有重要的事。重要的事?看着空荡荡的车位,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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