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风总是特别的大,吹得屋子飒飒作响。端木浅心有余悸地望了眼屋顶,一直担心这脆弱的木屋会被吹走。
「妖孽,以後我们去哪?」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烛芯,寂影坐在简陋的床榻,闭眼像在打坐,却是难得的安静。
「苗疆,在这里多住便多住几日,出去可就没有那麽恬静了。」他长长的睫毛流在脸颊上流转出阴影,奇异而浓郁的香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端木浅细细打量起他,的确这里是难得的恬静。
嗅着香味,端木浅嬉笑一声:「你从苗疆而来,为何要在南雀做江楼楼主?」
寂影睁开眼睛,有些错愕地望着她,「你怎麽知晓我就是江楼楼主?」
「你身上的味道喽!和那个给我送酒的绿衣美人如出一辙。」她说时又深深嗅了一口,这香味一如他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这般妖冶,估摸几里之处都能闻到。
寂影看似无奈至极地摇头,「都叫她不要黏我这麽紧了。女人,你还不算太笨。」
端木浅气煞,从来只有人家说她聪慧,他竟说她不算太笨?而且还用这种匪夷所思的语气。朝他做了个鬼脸,本来还想感谢他的酒现在想想还是不要浪费口水了。
寂影噗哧笑了声,转而继续闭上眼。
「妖孽,你一定很厉害吧?」是名满江湖的江楼楼主,在苗疆估摸也是响当当的人,不然怎麽就他来追查王蛊?
「算是吧!」他毫不谦虚的点了点头。
「比起玄鸢宫主如何?」她挑眉瞅着他,竟脱口而出。
「你可是指湛亲王爷?」
端木浅一愣,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天真地以为寂影不知道玄鸢宫主就是湛亲王爷,他该是如宫离绽一般的人,把世事看在眼中,看得透彻。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顽劣的笑,「女人,这要看比哪一方面。所谓将不在勇而在於谋,赤龙的湛亲王爷是难得的将才,在这方面我自然比不上他。不过,要是比红颜知己,他自然是没我多的啦!」
端木浅瞪了他一眼,但对於他的话不置可否,宫离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一点怕是古之张良都难以比拟,所以她才会被他算计了那麽多年却毫不知晓。
「他打南雀这一仗并不容易,赤龙帝只给他匹敌南雀一半的兵马,却想尽办法逼着他立军令状,若他不胜就是命丧黄泉。」
「兵不在多而在於精。」她淡瞟了他一眼,宫离绽怎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苦涩一笑,原来到头来,自己最了解的还是他。
「南雀明帝儿女情长,侠骨柔情,所以失了天下。湛亲王爷狠心决绝,却是豁得出去之人,这一点明帝比不上他。」他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眼眸澄澈的老学者在分析当前天下局势。
端木浅低垂下眼眸,他的确够豁得出去,在他眼中什麽都比不上江山,所以他把他的爱情、他的私心全部豁出去。而那般柔情的南宫渊注定不适合当一个王者。没有了她,他现在应该过的很幸福吧?
寂影缓缓睁开眼睛,她头上那支凤凰簪又闪现着奇异的光芒,在黑夜柔和的烛光里格外清晰。
他意味深长地笑,原来是这麽回事,这簪子倒不是寻常之物。
「女人,别愣了,天色已晚了。」他站起身来,把唯一的床榻让给他,漫不经心地打着哈欠,慢慢踱了出去。
「这麽晚了,你去哪里?」她一瞬间的紧张,她承认她有些害怕,这深山老林的,万一有狼群袭击,她总不能下毒自保吧?
「见鬼,难不成你还叫我留下来睡觉?」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麽稀世绝有物一样。
「这是自然。」她答得理所当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把他推到床榻之上,自己躺在了外侧。静静闭上眼睛,虽然有些拥挤,但这妖孽身上还真是温暖,「你并未出阁,这样和我躺着不怕坏了名声?」寂影忽地一个翻身,撑起手,把她圈在身上,眸中包裹着魔魅,吸引人沉迷。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吐出的气息,这姿势太过暧昧。
「名声?」她吃吃笑了起来,「妖孽,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深山老林!谁会看见?」
「那麽,你不怕我毁了你的贞洁?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他的脸渐渐靠近她的,眼波流转,说不尽的邪魅,勾引!赤裸裸地勾引。
不过,她还真没把他当成男人,谁叫他长的如此妖娆,不辨别还真分不清是男是女。
关於贞操也好,名声也罢,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既然从前不会想,那麽现在也不会去想。
「你想要我吗?」她半开玩笑地问他。
他轻叹了口气,一侧身又躺了回去,幽幽闭上眼睛,「目前还不想。」
「这不就得了。」她靠近了他一些,满脸堆笑,伴香而睡,别有一番滋味。
寂影忽地转脸,身旁的女人已经沉沉睡着,嘴角还挂着丝丝笑意。这女人究竟把他当成香囊还是暖炉了?
对於他是谁,又有什麽目的,她似乎很不在意。不光光是他,好像很多事情在世人眼中极为重要,她却不以为然。不自觉伸手触摸她有些苍白的脸颊。
她……和她很相似。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端木浅的眼皮上,她张开双眸,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四处张望,只见寂影坐在门口的大树下,阳光彷佛在他四周度上了一层光华,真是贴切了「妖孽」二字。
「妖孽,昨晚睡的可好?」她朝门外大声喊着,生怕他听不见。
他用手指塞了塞耳朵,似乎受不了她的魔音,懒散地瞥了她一眼,「不好,两个人太挤了。」
她呵呵傻笑起来,蹲到他面前,然後发出阵阵为什麽没有早点的疑惑。结果引来寂影地怒视,「我救你性命,包你住、包你安危,难不成你还让大爷我伺候你用早点?你昨天倒是自己说了,这是深山老林,不是你家闺房!」
端木浅撇撇嘴,反驳道:「这救命之恩我牢记在心,你有必要天天提吗?还有,难道你不吃不喝吗?」
「我苗疆天山魂宫的人自小养蛊虫在体内,大可一月余滴水不进。」他自豪地宣布在端木浅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事。
天山魂宫?自小养蛊在体内?一月余滴水不进?
「蛊虫?」她夸张地搓搓手臂,由衷地感叹:「好恶心。」
「你──」他语塞,很显然她忘了自己体内的王蛊其实也是条蛊虫,只不过是条最厉害的蛊虫。
「说到蛊,你究竟要怎麽把我体内的王蛊取出来?」她一直很疑问,不是只有人亡成蛊才亡?两不损伤的取出,对她来说就如天方夜谭。
寂影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悠远,笑而不语。
干嘛一副神秘的样子?不说就罢了。端木浅起身,无所谓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