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湿润了端木浅乾涩的喉咙,化为汩汩甘甜涌入心间。端木浅的明眸轻起,阳光明媚一片,天似乎已近正午。呆愣之後发现自己的右肩已经包紮,头有些沉重,不知何时自己竟然睡着了。
「醒了?」宫离绽的声音颇轻,夹杂着指尖敲打檀木桌的声音。
一声一声震慑了端木浅的心,她咬着唇,犹豫的侧头看他,是司空绽俊逸的脸庞。低垂下眸,睫毛的阴影打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微点了下头。
「醒了便把这个喝了。」浓重地药味袭入她的鼻中,她淡淡看了一眼,随手接过,一仰脖如数喝完。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一些,宫离绽伸手替她拭去,眸光复杂,「我记得你曾经害怕喝药。」
端木浅哈哈一笑,「你都说是曾经了。」待到尝过世间最苦後,这药苦又算什麽呢?
宫离绽心中微微一凉,侧过头,目光深远的望向窗外。耳畔忽地响起寂影的那句「吾妻」。这一刻他觉得他不再是他,她亦不再是她,在她情感碧波里的不再是他。回首那日瀛洲大雪,记下了许多,她红色衣衫融掉身边的白雪,所以他早就知道她会转身走开。
胸口一声细微到无的裂响,宫离绽皱眉,他知晓是抵着戾气的寒蝉在碎裂,转身即想踏步。
端木浅心中莫名一沉,看着他背影,转而深深哀伤起来。蓦地,一声锐利地叫声划破长空,从隔壁而来,是男子的惨叫。二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了进来,「四弟!你的贵客要杀人了!」
贵客?莫非是寂影?端木浅犹如冷水灌顶,一个起身,先宫离绽一步冲向了隔壁。
只见寂影一身红衣妖娆,不知是不是中毒缘故,他肌肤若雪,接近透明,长发披散,眼眸迷离微掩在发丝之下,长捷的阴影流转在脸庞上,异常魅惑人心。只是此刻他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扣着一锦袍男子的命脉,目光冰冷。
显然那叫声便是那锦袍男子发出来的,此刻他亦是脸色惨白,吓得直哆嗦。而他就是赤龙的五皇子。
「怎麽回事?」宫离绽皱眉,瞅着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二皇子。
「哦,是这样的,三弟看到了绝色美女一时心动……」二皇子摆摆手,好心地替五皇子解释,只是没想到这个温柔闭眸的美女转眼凶狠异常,还未触碰到就要杀人。
听着缘由端木浅呆愣住,寂影此刻披散发丝的样子的确明媚如女子,妖孽果然就是妖孽!敢情这五皇子还是好色之徒!
「你杀了他,便别想出赤龙了。」宫离绽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提醒着。
「出去!」寂影冷瞪了眼前猥琐男子一眼,放开手,又是一口鲜血,绽放在他的衣衫上,却没有刚才的深黑。五皇子狼狈地逃了出去,一刻不敢留。
寂影狠狠擦去血迹,此刻他不爽,非常的不爽!他在逼蛊毒逼到一半,一感到人息靠近,开始是出於本能地出手扣住他的脉,但後来看到他一脸贪色的神情,愤怒至极便没有放开而是越收越紧,也就有了那一声惨叫!
「妖孽,你没事吧?」看见他吐血,端木浅一敛笑颜逐开的神情,神色紧张的轻扶住他。
「没事。」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些疲倦,伸手却拍向端木浅的头,睇了眼凤凰簪,「女人,你若不想我再招摇撞骗,便照顾好自己。」
端木浅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只得颔首,踏出屋子之时阖上房门,最後一眼看到寂影重新坐回榻上,闭上双眸。
「说吧,他来干什麽?」宫离绽与二皇子站在不远处,他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微冷,口气有些若有若无的嫌弃。
「来传旨的。」二皇子侧目,答得心不在焉,目光微微看向端木浅,那双眸还是那的般清亮。「父皇十分在意你府中没有子嗣,已经给你选好了日子纳侧妃了。」
端木浅的手有一些僵硬,心中更加沉闷万分。这种感觉就像是当日听到他说要娶花若槿一般的酸涩。随後自嘲一笑,纳正妃还是纳侧妃都是他的事,不是她能左右,亦跟她无关。
「记得我早就给过回答了。」宫离绽漠然。
「可是,四弟,现在毕竟不同当初了。」二皇子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时他什麽都无所求,什麽都无所顾,所以什麽都不怕,但是现在,端木浅的存在,冥冥之中就成了他唯一的弱点。
因为她,他把南雀明帝安置在自家後院,对待如上宾。他又何尝看不出来,他种种不经意间的行为,都在证明他对那个明眸女子的情谊。
宫离绽凝眸,显然明白了二皇子的意思,眸中多了几分深远,「你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