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已经很暖了,河边的柳树抽出翠绿的枝条,婀娜多姿摇曳在水畔。情花的花期已过,它在最娇艳的时候被采摘了,鲜艳的花朵正好为娶嫁人家装饰花轿和新房。还好各色花儿已经开放了。各自散落在嫩绿,黄绿,翠绿,墨绿的田野间,让首府帝京不至於因失去情花的装扮而失色。
热闹而喧嚣的年关已经过了,街上的少女穿上轻薄飘逸的春装,勾勒出苗条有致的身段,三三两两相约去踏青;马上的少年脱下厚重的冬装,背负弓箭腰挂宝剑,得意且轻狂从街上疾驰而过,虽然不是狩猎的好季节,在这样的天气外出也是好的,何况少女们也都出门了。
冬天里播种下的各种蔬菜、作物开始喷发出希望的绿色,田里劳作的农夫少了,偶尔有几个也只是扛了锄头在田间看着。帝京的街上,茶馆,酒楼正是热闹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微的笑意,就算是平时最古板严肃的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嘴角也禁不住微微地上扬。
春天本就是一个令人愉快舒服的季节,让每个人都忍不住想微笑起来。然而,让帝京全城最觉得好笑的事,最能令人大笑的事,却是发生在乞花节上,帝国第一大将军的事。
本是同一件事,却有数个不同的版本在酒肆茶寮里流传,经久不衰,说书人每天都要将这个故事讲上两三遍,才能满足听客们的好奇之心。
这个故事总结下来有主要的两个版本,有一个版本是这样的:
秋家长女秋若尘自幼爱慕大将军萧离,於是扮了男装偷入军营,意图接近大将军。谁料她入了军营却阴差阳错屡获战功,成功接近了大将军後,却因为一次重伤暴露了女儿身,皇上暴怒将秋家世袭封位夺去,贬秋家一族为庶民。虽然如此,秋家小姐却不死心,趁着刺绣大赛拿得第一名,要求皇上赐婚与她,却被大将军严辞拒绝。
因为这个秋若尘长的实在是太丑了,而且人极其凶悍,虽甘愿做妾却没有人敢娶她,就算是帝国的大将军也不列外!若不是容颜丑陋之人,又怎能在军中藏匿数年之久?
为此,大将军竟然受了惊吓卧床不起。而秋若尘竟然还不死心,天天到萧府门前下跪,而萧府的大门竟再也不让她迈进一步,再也没有为她开过。
一个故事的版本却是这样的:
二十年前,秋将军在前线负伤回家静养,奈何伤势过重,眼看就不行了。恰好此时秋家二娘临盆产下一女婴。为了不刺激伤重的秋将军,秋家大娘、二娘骗秋将军生得贵子,好让将军能安心。
秋将军大喜之下,病情竟然奇蹟般好转。秋家大娘二娘无奈,只得继续隐瞒。此间,秋家大娘怀孕,未及临盆之日,秋将军却因感染风寒,旧疾突发而过世。几个月後,悲痛过度的秋家大娘临盆了,婴儿因为早产体弱多病。
感怀秋家一门英烈,皇上赐旨让秋家长子继承世袭的官位,秋家深感皇恩浩荡,未曾道破秋若尘女儿之身。
秋若尘十三岁从军,七年下来立下了赫赫战功,在与大将军相处中情愫暗生。
然而秋若尘却是不知检点之人,趁着军中便利,勾三搭四与众人暧昧不清,尤其是与诸位将军更有一段说不清的过往。
大将军深知她品行不端,所以才拒绝了秋若尘的示爱。谁愿意未娶先戴绿帽?虽然对方是一个小了自己将近三十岁的女子。
茶馆酒肆里议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如意绣坊里的人潮也是一波多过一波。不为别的,只为看看那个若尘是何方神圣,是如何的丑陋凶悍,或者是如何的妖艳野治。去看新奇的人大都失望而归,绣房内莫说是秋若尘的影子,就连秋如风都见不到。只能见到一位美丽却憔悴的少女和一个断臂的管家,勉力支援绣房的众多事务。
然而如意绣坊的生意却是一天不如一天,因为城中老幼都知道如意绣坊里,那个美貌且灵慧的绣娘竟然是青楼出身!谁愿意穿青楼女子手中之物?何况,在如意绣房对面开了一家吉祥绣坊,据说背後的东家赫然就是公主紫玉。
与帝京的温暖和煦不同的是秋家的院落。自从乞花会後,秋家大娘二娘相继病倒,秋家大小姐整天痴痴呆呆犹如无主的魂魄,只是每天按时去大将军府例行下跪。秋家次子本就宿疾缠身,在照顾娘亲和姐姐几日之後,支持不住也病倒了。
这可苦了秋府管家何惜,家中没有一个管事的人,偏偏好事的人一波波往家里跑。有怒斥秋家大娘二娘管教无方,让秋家人丢尽脸面的秋家长辈亲戚;有默默无语来看望秋若尘的的同僚战友,有假意同情实则暗笑的秋家大娘二娘闺中密友,有担心生意受到影响,前来试探口风的秋如风生意上的朋友,更有不明为何而来的姬周国的皇子姬云皓,摩柯卡布族的二王子卡不兰朵和公主卡不兰琦。
尤其是那个摩柯卡布族的公主来得最为勤快,几乎每日都来,带了不同的礼物和药草,就算秋府中没人理会她,她也会自己找事情来做。一会支使丫鬟们煎汤熬药,一会让仆役们烧火做饭。何惜见她虽然刁蛮心倒不坏,而且要忙的事情太多了,管不过来也就随她去了。
何况她时常陪秋若尘坐着,就算秋若尘不说话她也能一个人讲上半日。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小姐总归放心些,何惜有些心酸地想,那畅亲王和他儿子虽然也是每日必到,但是一个痴傻一个幼小,总不能靠他们来疏解大小姐心中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