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抚琴边轻轻唱起母亲教我的词,只有这样,才会有母亲还在身边的感觉。
一曲终了,只听窗外传来击掌声。
「谁?」我一惊,
「姑娘琴艺当真一绝。」
「你一直都在?」我有些恼怒,此人脸皮怎麽这麽厚?我都下逐客令了,居然还赖在这里不走。
「在下已然上路,只是,琴声悠扬,在下赶路也不差这时辰,於是便回来了。」
我啼笑皆非。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说话声。
「咦?大门开着,姐姐?」灵儿惊奇的声音,「你是?」
「在下过路,过往讨杯水喝。」
「哦,那快进来。」灵儿惯是好客,边往里让边奔到我的房间,「姐姐,你好点没?」
我出得门来,笑笑,「我好多了。姑姑呢?」
灵儿一身灰不溜丢,头发散了,脸上也是几抹黑,样子滑稽。
我忍住笑,「你赶紧洗洗去。」
「姐姐,过往的人来讨水,你去给他们倒杯吧。爹娘还在那呢。火是救下了,不知是谁。好在咱家的柴垛没事,村东头的柴垛毁的多些。」
待灵儿洗脸,我只好来到正房,沏上茶,请那人进去。
那人见我忙碌,亦不推辞,跟我进得正房,坐了下来。
正房亦不大,只是平日韦伯一家吃饭的地方,里面就是豆腐房。
茶具是我来後跟灵儿一起去选的,平日灵儿一家都是用大碗喝水。那大碗也是年岁已久,说服韦伯一家,陆续添了不少东西,床、桌椅等。看起来添了不少喜气。常贵妃给的银子按寻常人家的过法,也够用个十年八年的。
那人坐下,看我斟上茶水,端起一饮而尽,「好茶。」
将那杯子放到我面前,眼睛不避,直直盯我,「再来一杯。」
我将茶杯逐一斟满,端起其中的一杯递给那站立一旁有些局促的少年,微微一笑「你也喝杯。」
那少年刚要接,又赶紧缩回手,眼睛觑着少爷,想接不敢接,一时脸涨红。
看他那窘迫样子,我忍不住一笑,「这是我家,我说你喝得便喝得。」
「姑娘好意,喝了吧。」那人似不介意我未给他倒茶,看了空碗,又盯着我手上的茶。
余光所至,那人眼神射向我。
少年接过,「多谢。」。
我又给那人倒上,「多有怠慢。请。」
门外传来韦伯母的声音,「卿儿,家里可是来人了?」
我赶紧迎出去,「姑姑,姑父,回来了?有客商路过此处,进来讨杯水喝。」
「哦。」
「见过伯父、伯母。」回头,那人和那少年站在门口,朝韦伯母一作揖,彬彬有礼,「多有叨扰,在此谢过。」
「哦,哦,」韦伯笑容满面,「这常有客商经过,喝杯水常事,出门在外,不用客气。」
「我给你们打水。」我实在不愿和那人面对,抢着去拿水盆。
「你身子刚好,去吧。我来。」
韦伯母夺过我手中的盆子,和韦伯去了厢房。
说话间,灵儿也出来了,洗了脸,换了身乾净的蓝花布衣服,倒是好看。
我赶紧招呼,「灵儿,你且照顾客人,我有些乏了。」不待灵儿答应,便回屋去。
「好。」灵儿便招呼着。
确实有些乏了,进屋躺下便睡。
这一觉睡到天黑。
起来愈发觉得神清气爽。
我来到院中,院子寂静无声。
喊了几声,屋里才传来灵儿懒懒的回答,「姐姐。」
「姑姑呢?」
「一会回来。」
我有些奇怪,灵儿难道也病了?这般有气无力。
我进屋,灵儿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托腮,看我进来,也没有回头。
「姐姐,过年後三月我就要嫁了。」
我大吃一惊,「这麽快就定了?」
灵儿回头,怅然道,「姐姐,周兴,他果然是不再来了。」
我把灵儿揽在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轻笑着说,「姐姐可是为灵儿准备了一份厚礼呢。」
「姐姐——」灵儿抬头瞧我一眼,嗔怪道。
於是,谁也没再提周兴。
「娘本来要和你说的,你身体不好,娘说要等几天才告诉你。姐姐,其实,和你在一起真挺好的。再说你也还没有嫁呢。」
「你个傻孩子,姐姐有孝在身,为娘守三年孝。」
「这也对,可是,姐姐,那你该双十了。」灵儿站起来,「姐姐,人这一辈子。我还是挺羡慕爹娘的,一辈子相守,虽生活贫困,可也开心。只是不知道将来到了王家,那二公子将对我如何。」
我亦能体会灵儿的心情,周兴对她好,海誓山盟亦是有的,说忘也忘得快。
掌灯时分,一家人坐在桌前,韦伯母盛上饭,脸上溢满喜气。
「卿儿,你可好些了?」
「嗯,姑姑,何事如此开心?」
「灵儿的吉日定下来了,就在来年三月。那算卦先生说灵儿和王二公子命里祥和,必能白头偕老。」说着喜滋滋地看了看韦伯。
韦伯亦是一脸满足。
唯有灵儿闷头吃饭。
我笑笑,「姑姑,既是灵儿喜事,该当好好操办。作姐姐的,一定给灵儿备份厚礼。」
老两口连连摆手,「卿儿,你已是不易,来了也没拿你当外人。你还说什麽备礼。」
过了几天,王家的聘礼就来了,共八个妆柜,沿街吹吹打打好生热闹。
迎来送往,一阵寒暄下来,累得我腰酸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