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小巧玲珑的下属的右师已列阵完毕,疾如飞、韩端、康铃等大将立於阵前。
面前的对手虽不是身经百战,可也是不足一年内有过两次征战经历的幸存者,摩挲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回他寄希望於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微笑道:「副师前来所为何事?」
疾如飞手持权杖道:「奉司马之命前来。」摩挲道:「司马正在宫中,我可不曾听说起,恐怕是有人从中捣乱,请副师交回司马权杖,率军返回营中,司马必不追究。」疾如飞道:「司马既在,请出来一见,我当亲手奉上权杖。」摩挲道:「司马公务繁忙,抽身不得,差我来……」
「狗贼,快放行,要不然杀了你全家。」两个人的对话吵得韩端心烦意乱。
韩端的大骂使摩挲恼羞成怒,拍马上前道:「泼妇,拿命来。」
疾如飞通过刚才的对话,确信堵点已死或失去了自由,自然不会放弃邀功的机会,逐挺戟相迎。两人交战不足十回合,摩挲中戟身亡,疾如飞长戟一指,士兵蜂涌而上。
守卫皇宫的士兵起初还略人反抗,当听说环封锁已突破皇宫後门、堵点与意妃私通被捆,都不约而同地缴械投降。
小巧玲珑马上集合归降的士兵,同时从本部人马中抽出两千人,留守皇宫。
堵点成了罪人,获利最大的人自然是小巧玲珑,她对众臣道:「军不可一日无帅,现在右军司马职空缺,诸位何不推举一人,补上空位。」小命捏在别人手里,大臣们的口径出奇地统一:「此任非玖凤凰莫属。」司马一职虽已是口中肉、腹中食,她还是不忘秀一下:「承蒙众臣厚爱,我一定鞠躬尽瘁,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也再所不惜。」
皇宫的内乱总算完满平息,小巧玲珑匆匆赶往陈姬的寝宫。陈姬因昨晚的惊吓,彷佛一下苍老了几岁。刚进门,陈姬就向小巧玲珑介绍一人,是一个约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五短身材,头发、胡子皆比同龄人的更乌黑,上身的啤酒肚特别突出。
小巧玲珑记得,面前的这个人是同环封锁一同冲进宫的,只因一时事忙忘记向环封锁打听。
「在下既为神,拜见玖凤凰。」既为神躬身道。小巧玲珑回礼道:「那一千义民是先生引来的?」既为神道:「玖凤凰明察。」陈姬插话道:「儿,此位先生的身世今晚再同你细说,今有一急事尚需你去理会。」小巧玲珑道:「姬所说的是守城的其他士兵?」陈姬点点头。
小巧玲珑不得已,又投入紧张的状态,她命环封锁去通知原来守城的士兵准备返回原位,既为神留守皇宫。自己率本部余众及从宫外候命的士兵中抽出几百人,分成两部分,另一部分由水立方率领,分头行动,一旦游说失败,就用武力解决。
阳门(宋国都城的城门名)外一里处,园料领两千家甲原地停留了多时,直至在城门附近打听消息的家甲带回情报,他和营举直走到城门口。
堵点的家臣且帷正在阳门处坚守岗位。
大概因为大家都是知识份子的缘故,园料主动施礼,且帷也客气地答礼。俩人互相通报了姓名。
园料道:「宫中有变,先生不知?」且帷道:「此话怎讲?若宫中有变,我岂会不知。」园料道:「且看城内往来行人议论纷纷,便可知晓。」且帷半信半疑:「只怕未必。」
这时,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且帷报:「先生,司马和意妃私通被玖凤凰抓获,疾如飞率本部人马攻入了皇宫,新任司马正领兵而来。」且帷道:「新任司马?」士兵道:「堵点已是罪人,众大臣一致推选玖凤凰为新司马,原守卫皇宫的士兵也归顺了其麾下,这如何是好?」
园料道:「缴械归降方是良策。」且帏道:「我食司马之俸禄,替其而谋,玖凤凰岂会饶恕?」园料道:「桀犬吠尧,各为其主,你也是身不由己,若归降,我保证你毫发无伤,且有朝一日能列於官位。」且帏感动道:「诸将士,司马为万民所唾弃,我们应顺天而行,缴械伏法,迎接新任司马。」
有了一人起带头示范作用,士兵纷纷顺应,全愿归降。
且帷弃暗投明让小巧玲珑喜出望外,她亲自返还且帷佩剑,安抚降兵,等待原来守城的士兵前来接替。没多久,水立方也传来捷报,其他城门的士兵也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大局初定,小巧玲珑让园料、营举与家甲返回解乡,她和水立方马不停蹄地赶回皇宫,与众大臣商议,出榜安民。
同时,众臣决定分别差使者向各国国君送去檄文,告知宋君已薨的消息,众臣还一致推举上卿累门暂摄政国事,直至另立新君。
退了朝刚至申时,这大半天里,相对小巧玲珑来说既漫长又短暂。在狱牢中时,她觉得时间似乎停止不前;出狱後,她四处奔波、提心吊胆,又觉得时间突然加快了脚步,累得她将近分不清东西南北。
与小巧玲珑相比既为神还保持着充沛的精力,他焦急地问道:「玖凤凰,接下来应先安排处理何事?」她故意卖关子道:「大家猜猜?」
水立方、韩端、环封锁争相发言,可是无一人答对。
小巧玲珑道:「接下来应先用膳,我从天明至现在一口水也未喝上,腹中空无一物,就算肚子起火也无口水去浇灭。」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解决了温饱问题,自然应无关心国家大事了。水立方、既为神共同认为可借机对堵点家族满门抄斩——虽然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小巧玲珑来说,这种杀戮过於残酷,可为了防止留下一位如晋国孤儿赵武一样的复仇者,她也只好点头同意。
至於元妃意子,小巧玲珑如终觉得她是肉中刺、定时炸弹,宜提前拆除,这样也可使陈姬高枕无忧。
既为神道:「元妃与司马私通,罪不及亡。然若将其处死,国中也无人敢言,可元妃为郑国先君爱女,只怕郑国会以此为藉口,兴兵来犯。」小巧玲珑道:「难道让她安享晚年?」水立方道:「非也,先君数月後将入土为安,可用殉葬为由处死元妃,如此名正言顺,郑国亦不敢横加指责。」
听了水立方的妙计,小巧玲珑不由得感叹:古代连杀人也能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未了,她还不忘交代既为神,往今日关押她的牢狱去,替尉迟释义赔偿医药费,让他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其实除了殉葬,春秋时期的下葬方式也别具风格:天子驾崩後七个月才能安葬,诸侯都得来参加葬礼;诸侯薨後五个月後才搬出太庙,同盟的诸侯前来参加葬礼;大夫卒後三月方可丢进土坑,官职相同的人来凑热闹;若是士死,一个月才入土,其亲戚前来送别。虽然有身份的人是数月後才入土,但预先赠送有关丧事的东西,死者赠送的东西没有赶上下葬;向生者吊丧没有赶上举衰的时间,这都不合於礼。
一具屍体放存入数月,若不加处理,难免会臭气冲天。於是,皇宫中专业的人员就得用水银浸泡过屍体,然後再装入棺材,供放祖庙或太庙,待到吉日再下葬。
夜里,陈姬跟随小巧玲珑说起既为神一事:十多年前,陈姬嫁入宋国,既为神是陈媵(陪同王室少女出退的奴隶)中的一人,她见既为神略有计谋,即留在身边,替她出谋献策。
小巧玲珑十分好奇:「为何留一谋士在身边?」陈姬苦笑道:「宫中看似太平,其实元妃与众多妃子是明争暗斗的,我一妇人,想不被虐待,进而能得大王宠信,不用点法子那能行。我有今天的地位,既为神可以说功不可没。当然,我也未曾亏待过他,黄金、玉壁、粟米等物赠与他无数。今日环封锁率领的一千人,即是他聚集而来。」
这时,小巧玲珑的疑问总算解开,她接着问道:「现在为何舍得托付给我?」陈姬道:「我原以为小心侍奉大王,能安度余生。却不想到遭此厄运,险些惨死,多亏你右师及时入宫解围,才可死里逃生。由此,我知单凭既为神一人之力,不足保护我的安全,想想,只有立你为新君,我的日子才能过得安宁。」
「立我为新君?」陈姬的话是小巧玲珑始料不及的。
陈姬道:「知女莫若母,你曾问过我弄玉一事,又将园园安置在宫中,作为你了解宫中情况的耳目,一切足以证明你有成为国君的雄心。」自己的亏心事被人说出,小巧玲珑不由得脸红。
陈姬道:「园园虽一心视你为主人,可在宫中也常常哄我开心,而且机智灵活。这次宫中突变,若不是她及时飞鸽传书,恐怕我与大王已阴间相见。你放心,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不但不计前嫌,让园园继续充当你的耳目,还重赏於她。」
既然陈姬推荐了既为神,小巧玲珑自然该对他作一番了解,问道:「既为神有何特长?」陈姬道:「论治国强兵,他固不如水立方,可论起对人情世故及朝中大臣的底细的掌握,他却胜过水立方。不夸张地说,商丘城内有几只狗是瘸腿的,他都清清楚楚。」
她突发狂想:「既为神如推迟几千年出生,绝对是一名出色的狗仔对成员。」
小巧玲珑道:「这样说来,既为神想必已为我谋划好如何当上国君的事?」陈姬道:「正是,我和他商量了近两个时辰,决定帮你和朝中中大夫苏圩议婚,把你与苏圩长子苏舀结为一体。」
「议婚……」这是小巧玲珑一直苦恼的事,现在奄然提上议程一来,她的吃惊程度不亚於听说一头牛长了十条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