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跟他说他的病已经到了手术也没有用的时候,他很平静的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事实上,他被送进医院时,最多也只剩一个星期的寿命,我问他还有没有什麽事情没完成,他说:『我想见明怡。』他只说了这句话,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所以你要不要来我没有权利替你做决定,只是……他真的很想见你,一旦他陷入昏迷或意识不清之後,我们就会放弃急救,直接宣告死亡。」
为了这通来自地球另一端、十二小时时差的电话,明怡千里迢迢的从台南挂了电话後,拿起护照、现金和信用卡就直奔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好不容易後补到机位後直飞加拿大,就为了见这个别後将近四年的男人最後一面。
一路上,明怡不只一次的问过自己,为什麽还要来?她不只已经结婚三年半多了,还有一个将近两岁的女儿,如今却为了一通电话,不顾一切飞到加拿大见这个男人最後一面……飞机上,太多的过去历历在目,过了十多年,那些快乐的记忆还在心里隐隐作痛,伤痛的记忆更是令她不愿再回想。
只是,听见他病危的消息时,她什麽都没有多想,还是来了。
踏进医院後,一个神情疲惫身穿白袍的医生走了上来,见到明怡他勉强笑了一下。
「你还是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来。他还在吗?」
「恩,他应该是在等你。」
明怡跟着医生,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育民一路走进医院的最深处,一路上令她窒息的死亡气息药水味,令她几乎想掉头就走,她讨厌医院!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女医生冷漠的声音再一次的询问她,却不是因为关心,而是「例行公事」。
明怡淌着泪,再次无奈却又不得不的点了头,眼泪,停不了。
走进加护病房,明怡依育民的指示穿上一件件的无菌罩衣和一道道的消毒程序才进入病房当中。
终於看见躺在床上,身旁有数台不知名专业仪器闪烁讯号的皓宇,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再为他流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
皓宇的脸颊已经消瘦许多,盖着被子的身体只有微弱的呼吸,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皱着的眉头似乎正忍耐着什麽痛苦一般的难耐,但听进脚步声,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勉强的开了口:「明怡?」
有多少年了?她不曾再听见这个声音如此温柔的呼唤过她,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在等待,等待有天可以听见这一个她曾经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和他永远相守的男人再叫一次她的名字。
「恩,是我……」明怡在皓宇的床边坐了下来,温柔的握住他裸露在被单外面,瘦弱的手掌,一如十几年前,这双手牵握过的温度。
一阵微微的刺痛从手掌心传来,明怡低下头,看见她握住的、皓宇的手上无名指还戴着一枚戒指。
明怡眼眶一热、心头一酸,压抑不住的悲伤让她差点当场崩溃痛哭,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十八岁的皓宇辛苦打工买来的戒指,虽不贵重,却心意无价。
这枚戒指还有另外一半,他们是一对的,另外一半的主人是她,从她点头答应跟随皓宇到天涯海角起,就一直陪伴她直到她走出和皓宇的家那天为止。
她在飞机上把戒指拔了下来,下定决心,不再眷恋往外一丢,微弱的银色光芒很快消失在大气层中。
而如今再见这枚情深意重的戒指,她只感觉到深刻的悲伤、以及多年来在心中无法弥补的遗憾……
「谢谢你还肯来。」皓宇缓缓张开了眼睛,即使濒临死亡边缘,他的眼睛还是看的见年少时候闪耀的光芒。
皓宇躺在床上,有好几次他已经感觉脑子里的意识不再清楚,也感觉的到死亡离他这样接近,可是他一直告诉自己再多撑一点时间,也许,也许明怡就快到了。
刚刚,他听见脚步声,原本以为是育民走了进来,直到来人站在他的床边停止前进,他知道……上天还是厚爱着他,他终於,等到了明怡。
「因为你说你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
就是这一刻,明怡知道,这就是理由,不管是十几岁的她还是现在三十岁的她,只要皓宇想要见她,她就几乎愿意抛下一切的就为了见他一面。
人间一面,相隔数个寒暑,然而,这一面,等了四年多,却是尽头。
「你现在幸福吗?」皓宇微微的牵动嘴角,手也轻轻的反握住明怡的手。
这双手,不再像他第一次牵住时候的细嫰,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心,也不如当年那样飞扬,时间,会消磨一个人的期望和梦想,他们都在经历过太多之後才发现自己承担不起梦想和承诺的重量。
明怡也微笑了,「我很幸福,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快两岁的女儿,她很可爱,也很黏我。」
明怡回想起今生第一次明白幸福感觉的那时候…
「欸,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十七岁的皓宇除了特有的青春之外,还多了一分潇洒的自信,他对明怡告白的时候一点男生的羞涩也没有。
即使明怡的脸一下子就烫热了起来,却还是轻轻的点了头。
皓宇看明怡点头之後,突然冲着明怡笑了开来,用力的将明怡拥入怀中,脸庞温柔的靠着明怡柔顺的长发上……
当时的沉默,却是最好的语言。
这麽久以来,明怡一直记得那天风的方向,还有皓宇身体的温度,在她记忆里不可抹去的存在着,就算她刻意的想去遗忘这一切,却没办法否认那刻是她今生中第一次深深体会到爱情里的幸福。
「那就好……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你,很怕你过的不幸福,收到你结婚消息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也没办法祝你幸福,很矛盾吧?我一直想要你幸福一点的,现在,在这里,我听见你说自己幸福,我也觉得自己和你是一样的。」
还记得从育民那听见明怡要结婚的消息时,他马上买了张机票飞回台湾,在明怡结婚前夕打电话和她见了一面,他冲动的问:「你爱他吗?你跟他在一起就会幸福吗?」
明怡也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我幸不幸福,和你有什麽关系?我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可以谈论未来、可以追求真实的幸福,这是我梦想中的生活,但你从来没办法给我!你可以给我梦想,却给不起我真实。」
这一番话彻底的击垮了皓宇。
他们相爱的太早,十几岁的年纪却奢妄描绘未来,以为两个人相爱真的能够战胜全部,最後才发现,其实年轻才是他们真正的负累,他们所编织过的生活和幸福全都禁不起现实的打击。
那原本会是他们最後一次的见面,但是自从因为脑癌住进病房後,育民问他有什麽心愿未了时,他只想再见明怡一面,走过千山万水、度过春夏秋冬,他终究还是想知道明怡是否幸福。
「你还会想我吗?」
「当然。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对你亏欠的也最多,我给了你希望,却又亲手毁灭了我们之间爱的可能。在一个下雪的冬天夜里,我想到了第一次见面叫我让开的你、我跟你告白时你点头的样子、你笑起来的样子、你算数学时候总是咬着下唇的样子……很多很多过去的回忆都好清楚,想着想着,我竟然笑了出来,我好怀念那段过去。」
那是最快乐的时候,皓宇说的那些全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但明怡也记得他们之间最痛苦的时候。
她带着即将做妈妈的喜悦回到和皓宇住的学生宿舍,那年,他们都才大二而已,他以为可以和皓宇分享她的感动,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的生命,足以将他们之间的爱情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没想到,皓宇在听见之後却没来由的沉默了一下,最後说出一句令明怡多年以来始终无法释怀的一段话,能谅解,却不能释怀。
「明怡,我们现在才几岁?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自己了,我们要怎麽再去照顾一个小婴儿?把他拿掉,我们都还很年轻,孩子可以以後再生,但是我们没办法去承受生了小孩之後的後果,你懂吗?」
明怡全身冰冷的坐在椅子上,刚刚还沉醉在就要当母亲的天堂里,马上被皓宇的一段话打进了地狱,她看见皓宇冷静的脸,第一次深深的怀疑起他是否真正爱她?如果是,为什麽又忍心叫她拿掉孩子?
皓宇跪在明怡的脚边,不断的安慰着明怡,他太清楚这个孩子不能够留下来,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不只会毁了明怡,也会毁了他们。
明怡忍住无限心痛的拿掉了孩子,亲手结束了这个小生命,她虽然明白皓宇说的话,也发现了过去他们所期待的快乐和幸福根本不实际!
拿掉孩子後的好几个夜里,明怡常常在半夜中惊醒,梦里有个孩子一直哭着叫她妈妈,一直对她恳求的说:「我想活下来。」,皓宇抱着她却再也抚平不了她刻骨铭心的伤痕。
皓宇的自信反倒毁灭了这份爱情,他以为一切可以像从前一样,却发现这个失去的孩子无时无刻的活在他们之间,一点一滴的消蚀了他和明怡的爱情,最後,他和明怡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在互相怨怼下黯然分手。
分手後,皓宇出国留学,毕业後直接定居加拿大,因为台湾有太多让他不愿意回忆的过去,所以他很少回来台湾。在加拿大的日子他事业如鱼得水、名气如日中天,感情上凭他出色的外表和过人的自信与能力也无往不利,但是从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感受过真正的爱情,他始终只爱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离开了他,却带给他无限的惆怅和寂寞。
明怡也继续她的生活,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却不断折磨着她,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必须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直到遇见她现在的丈夫,他给了她新的生活,并且真实的幸福,明怡终於能够看见新的阳光,於是她结婚了。
「你只记得这些呀?」
「我还记得更多,但是我想要记得一些快乐的,过去的我们没办法再挽回,现在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明怡,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句话。」
明怡吸了吸鼻子,接着问:「什麽话?」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皓宇的声音也转为哽咽了,他也想到那个孩子,他从来无缘见上一面就离开的孩子。
知道自己得到癌症的时候,皓宇并不害怕,他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该代出代价的,为那个孩子,是他亲手扼杀了这个孩子。
这句迟来的「对不起」,从未如此有效的摧毁了明怡多年来的堡垒,皓宇是一个从来不说对不起的人,他会知道自己错了,但从未低头道歉过。
明怡从一开始就强忍着的泪水,终於忍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在皓宇插着针管的手上,原来,这麽多年来,她等的就是这一句「对不起」,所有的怨怼与介怀都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烟消云散……
分手的那天,皓宇没对她说任何一句挽留的话,彷佛在她第一次被恶梦惊醒的时候,他黯然的眼神已经预料到最後的结局。
她拿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皓宇沉默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抽着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任她打开门走出他的世界,
几年後再见,皓宇的感觉沧桑了许多,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不论发生再多事也都是充满过往的自信,她离开咖啡厅的那时候,皓宇也是一声不吭,就这样让她离开了。
明怡也很矛盾,当初,她是希望得到他的挽留吗?如果是的话,那麽又为什麽要选择离开?或许,连她都不知道最想要的答案吧。
「我想我们都没有错,只能怪当时的我们不够成熟吧。」明怡偏着头,淡淡的说了这句话,算是为过去做了一个注解。
经过这麽多年,谁对谁错还有什麽意义呢?爱情本身是没有错的,他们相爱也不该是错误,她独自度过离开他之後的那些年,早就想开了,只是心中总是有某个结,紧紧缠绕着她,让她这些年来总是以又爱又恨的心情对着皓宇。
皓宇也微笑了,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加重了手的力道,更紧的握住了明怡的手,「那麽……如果真的有下一辈子的话,你会嫁给我吗?」
明怡的心一动,眼神放柔的和皓宇相互注视着,好像还有更多……更多话是可以用言语之外的方式沟通的。
她弯下身子,将自己的头靠着皓宇的胸膛前,一如相爱的那段时光,每个夜里,她总爱紧紧靠在他的身上才能安然入睡。
皓宇的胸前有一个测量心跳仪器的连结,明怡靠着靠着,眼泪又忍不住滴落在他的胸前,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这滴眼泪,应该会为她找到这个胸膛的主人吧?因为这是她用尽一生的爱情流出来的眼泪。
「我当然愿意,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始终是你……」
这个想法,明怡从来不曾怀疑过,就算她结婚了,有了孩子,她的心里始终有个最爱的人,在她年轻的时候,用梦想的光辉吸引了她,那个时候,她甚至愿意抛弃一切只为了和他远走高飞。
在她们分手的那刻,她并非不爱他了,她依然深深爱着他,只是无法原谅残酷在手术台上点了个头的自己;在婚礼前夕的咖啡厅,她见到他终於再度出现,有种冲动想要丢开手上的订婚戒逃离婚礼现场,再一次跟随他而去。
当时的理智阻止了她,所以她还是结婚了,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男人从未离开过,他早就活进她的生命里了,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告别?
今生今世,她一定会带着对他的爱永恒的延续下去。
皓宇困难的举起另一只手,睽违多年再度抚摸他胸前的温度,明怡的发丝柔顺依旧,像极他们第一次拥抱时候,他手上触摸过的幸福。
而今,生命终结之前,他再次感受过真实的幸福。这是最後一次。
皓宇疲累的闭上双眼,脑海中竟然清晰的闪过许多和明怡曾有过的画面,经过长久的飘荡,他终於回到最爱的身边,永远的停留着。
皓宇曾经和育民说:「我也很希望自己可以找一个地方停下来,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而已。」
时间不会带走一切的伤痛,只会告诉我什麽才是我们记忆里停留的,想要记得的,却不一定记的住,会有什麽不可知的力量,替我们做了选择,皓宇在异乡的国度、其它人的身上流浪了许多年,还是回到明怡的身边,在她身边静静的呼出在人世间的最後一口气。
像是叹息般的,在他的人生中划了最後的圆满。
明怡感受到身上的跳动不在,眼泪倒是再也流不出来了,悲伤到极点,原来真的是没有眼泪的,她只是静静的躺着,没有人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麽,她安静的在他身边,陪皓宇走完这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
旅程的终点已经到了,而她的爱情将会延续到永恒的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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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民拿了罐热咖啡给从走出病房後就不发一语的明怡,她在站在窗前,看着加拿大一片又一片飘下来的雪,脸上没有表情,但背影却孤单非常。
「有一样东西,皓宇在住院前叫我帮他丢掉,我没丢,因为我知道要不要保留这样东西,该把决定权留给它原来的主人。」
明怡终於有了反应,她看了育民一眼,却还是没有开口的想法。
好像……累到没有力气再说任何一句话。
育民把手上浅蓝色的盒子交给明怡,然後默默的走了开。
是什麽东西呢?明怡疑惑的打开手上的盒子,只看到里面有许多张上头绘着不同国家图案的明信片,明怡拿出其中一张翻到背面:
「明怡:我现在正在法国的香榭大道上,身旁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这让我想到很爱喝咖啡的你,我想你如果来到这里,一定会很爱法国吧。从前我们总爱看着世界地图说着法国的美丽,好像还曾经说过这辈子一定要来法国玩一次的话吧?我真的来到了这里,只是你不在我身边了,美丽的风景看起来多了一点寂寞的色彩。」
「明怡: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有勇气回到日本了,但我还是回来了,回到我们从前住的小屋,那里已经被改建成高楼大厦了,属於我们的过去正一点一滴的消失着,我不禁庆幸和你一起看过富士山还有东京铁塔,至少这些东西是不会消失的,我还能藉着这样的一点东西来证明我们曾经相爱过。」
「明怡:我竟然到了埃及,你相信吗?开罗的热真是让我完全受不了,我已经不只一次觉得自己会在艳阳下晕倒,但真正令我折服的,却是矗立在我眼前的神秘金字塔的力量,从以前到现在、从小到大,我们已经在课本上、在书上看过无数张金字塔的照片,但绝对没有一次的震撼比的上我现在亲眼所见。这一刻我很希望你就在我的身边,能和我一起见证历史的现场,也见证我们的爱情能不能天长地久,但我知道,这种想法已经变的多余,你现在好吗?今天快乐吗?我恳求微风为我寄送的思念,你是否收到了呢?」
「明怡:我现在在纽约,站在已经倒塌的双子星大楼面前,我还记得,你曾经赖在我的怀抱,撒娇的要我带你来这里玩,那时候,我对你说了什麽呢?是叫你再多等个几年吗?如果是,我很遗憾,因为我们都没想到这个地方几年级会因为恐怖攻击事件而倒塌,我听到纽约人说,这里以後会重建新大楼,我想,你以後也会跟另一个你爱的人来到这里,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很任性的要求你想起我吗?」
「明怡:这里是布达佩斯,我正在坐在连结布达和佩斯的桥上写明信片给你,这里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明明多瑙河的这一边的布达散发出一种浓浓的古典味道,建筑、风情、文化,然而,不远处的佩斯,却像是快了几千年的时空似的,一口气来到了现代化的社会,我有点明白为什麽你当时说最向往的城市是布达佩斯了,这里很特别,就像你一样,在我心中独一无二。我恨你离开我,我却也同时深爱着你,爱与恨在我心中流转,终究只写出你的名字:明怡。」
一张一张把明信片拿出来看完,明怡几乎已经要承受不住的崩溃,一个人的一生中还能承担多少的悲伤?
谁说这个男人不爱她?他走到哪里,都没忘记要写一张明信片给她,明明知道她收不到的,字字句句却都是深刻的思念,他让她活在他的生命中,多年来,未曾远离。
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爱情、所有的生命去爱她了,她翻开每一张明信片正面,左下角都有他深情写下的同一句话:千山万水,与爱同行。
抬头仰望眼前的金字塔,经过千百年的时光流转,这超越大自然的人为力量还是令不少游客肃然起敬。
来自台湾,独自一个人旅行的明怡看着眼前的壮阔景观,右手轻轻的抚上了这几年来从不离身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她特别请设计师为她重新设计过的,上头的坠饰是皓宇手上的那枚戒指,它特别、细致的地方不在於此,而在於当她扣上扣环,戒指的位置会落在中间偏左的位置,那是心脏的位置。
这个特别的设计是明怡央求设计师为她设计的,时时刻刻烙印在她心上的戒指,如同日日夜夜陪伴她走过的人一样,她终於能够明白当年皓宇写的那句话:千山万水,与爱同行。
明怡看着金字塔,脸上袭来的是埃及闷热的风,但她还是轻轻的笑了,她对着远方不知名的地方,轻轻的说:「我很想你。」
这是她每到一个新的城市必做的事情,过去,是皓宇带着对她的思念四处旅行,现在是她将皓宇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日夜相随。
明怡知道,她和皓宇从来没有告别过。
死亡不能夺走她对皓宇、皓宇对她的爱,只有更坚定她永远相守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