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水灵的双眸,撑起纤臂,双腿间泛开一阵酸软的疼痛,彷佛全身的骨头已被大卸八块,不适的疼痛是他与她关系不同的证明。
原来她跟林洛城根本什麽也没做,那晚她喝多了,才会忘得一乾二净。
他在床上的表现,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这男人把她脱个精光,但是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全在,而且他好像也不打算脱下它。
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感笼罩着她,从来没有这麽失落过,失落到心里好像破了一个洞,不断想着这个男人是不是没有满足?是不是跟她一次就腻了?
就在刚才,她的身体和心灵居然都达到极致点,她知道好女孩不应该有这样的污浊想法,从小到大她只做这个家族允许她做的事,考试第一名,上T大,将来努力工作,成为众人眼中的社会菁英,或是进家族企业,只是现在她在婚姻大事上,有了自己的主见。
因为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太多的捆绑,只会有愈来愈不快乐的生活,她不想害人,也不想害己。她知道家族里有许多人对她不谅解,都说她不识好歹,可是她就是太识好歹了,所以才会认为两人并不合适。
她必须鼓起勇气说不要,不能被动的等在那里,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二十年过去,她不想再当公主般的好女孩了,甚至不去想别人的眼光,她要适度的做自己。
林洛城曾经吸引过她,因为他的眼睛很温暖,作风柔软,她喜欢那种缓慢的感觉。虽然林洛城在季允浩的眼里非常不堪,都无法抹去他曾经带给她的快乐,一种相处上很舒服的感觉。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性的结合有所不同,因为她还是那个死硬派,就好比两人共同使用屋子里大到像小型图书馆的书房,可以一两个钟头不说一句话。
直到他接了一通从祖屋打来的电话。
「奶奶问我们周末要不要回去吃饭。」他说。
她正低头看SetterfieldDiane写的「TheThirteenthTale」,看得正入迷,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因为他的谈话只会给她压力,她最怕的就是压力,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压力,那会把她给逼疯。
「我快要考试了,不确定有没有时间可以回去,你跟奶奶说,我会自己找个时间去看她。」
「至於我们的事……」
「不要相提并论好不好?」她突然受不了的鬼吼,原本看书的好心情已被破坏殆尽。「说真的,我本来还有一点喜欢你的,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直逼我,让我很受不了。」
「你为什麽会对我受不了,你成为季允浩的童养媳不是我逼你的,你要怪就去怪你的父母,是他们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才会害你这一生都必须忍受我。」
他说的没错,这不是季家的错,更不是他的错。
「我们明明可以很愉快的相处,你为什麽就是要把我们的事扯进来?」
「因为我们之间的互动,就是建立在领养关系的基础上。」他说。
「好,那我们就一次把话说清楚,我现在宣布我们的试住关系失败,试住中止,我也不需要你插手管我的事,我现在可以自立,不必你养我了。」
「你可以再多说一些,我才可以确定这真的是你要的。」
说就说,谁怕谁啊!「季少爷,不是我故意要惹你生气,而是你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烦透了。我确实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我也很感恩季家给了我这麽多年的照顾,但我要找的不是能干的老公,我要的也不是长期饭票、不是无限卡,我不怕你耻笑我爱唱高调,因为这就是我,我不一定需要爱情,天下的女人不全是一个样的。」
「很好,至少你很诚实,比我认识的许多女人都诚实。」他是欣赏她的。
「或许你会以为我在唱高调,我要的不只是感情,我还要一个经济上的保障,但是这个经济的保障必须有不受奴役的自由,所以你不要再妄想能跟我建立什麽长久的关系,因为我对你……完全没有感觉。」
「是吗?我却以为你对床上的我很有感觉。」
她冷不防被他射出的箭所伤,浑然僵住。
他疏冷的看着她,在她残忍的言语之下已经没有多余心力去顾虑她的感觉。「你不要房子,不要饭票、不要现金卡、不要奴役的生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因人而异吗?」
「什麽意思?」
他冷无表情。「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只是在自欺欺人吗?老实说,我比你更懂人性。如果你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不会多花一分心力去照顾你;如果你不喜欢太黏腻的关系,我不会过於靠近你,只是你必须先给我机会,让我们持平的相处,而不是预设立场。你如果真的只要自由不要感情,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做?」
她被他淡漠却尖锐的气势吓坏了。
他彬彬有礼的接着说道:「你如果真的对我完全没、感、觉,那不是正好,不要爱情正合我意,既然这样,你应该很乐意跟我交往,因为我完全同意女人要独立不可依赖,反正你不谈爱情,就不必在意我是不是能干了。」
魁伟的身影,步步逼困惶惑的她。
「可是……可是……你为什麽不去找别人?」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对你有感觉,我对你产生了你不想要的感觉,但是我不会因为对你有感觉就害怕让你知道,而拚命躲着你,我会诚实面对自己的感觉,但是这个感觉目前还不是爱情。」
「为什麽你可以这麽果决?为什麽你想要什麽就会努力去争取?而我,怎样就是无法做到。」
「你想知道为何你对林洛城不敢说出你的感觉是吗?这代表是你有问题,不是林洛城有问题,虽然我不欣赏他的为人,但我不会因此而帮你的行为解套,你喜欢人家,却从不向对方表白,是因为你的内心,其实是个非常怯懦的人,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轻易放掉一个跟我很合,又可以给我感觉的女人。」
他对她有感觉?他一直这麽强调,但是又同时告诉她这种感觉不是爱情,她猜是一种迷惑,因为她是少数对他不动心的女人,所以他想征服她,他把征服感当作感觉解释了。
他继续说着:「我不想搞迂回,我每天忙到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恕我目前实在没有体力陪女孩子玩追逐的游戏。我现在只能以结婚为终极目的,如果你只是因为不甘心就这样嫁人,没有玩到,那麽我允许你玩,如果你觉得想要一展长才,可以呀,我可以让你婚後仍保有工作权。」
「可是……你说你腻了就会让我走。」他……他怎麽可以说话不算数?她已经赔上了自己的身体。
「你不需要担心未来的事,不管我对你是不是腻了,你还是你,如果我们结婚以後,你仍然觉得我不是你要的人,你随时可以提出离婚,因为我是认真的,不会把婚姻当作儿戏,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你完全不必顾虑我对你会不会有腻的一天,即便我腻了,你还是可以留在婚姻里,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懂是懂,但是……」
婚姻大事不应该是这样。
他的专制、粗暴、蛮横伤了她小小的尊严,婚姻应有感性。她不需要被彻底剖析,她不要一开始就知道底牌的婚姻,没有走过暧昧直接进入婚姻。这感觉一点浪漫也没有。
当然,她现在明白了,自己是季少爷的童养媳,除非他不要她,她不能片面宣布她不玩了。她欲振乏力,坚决不掉泪,因为他不会让步。
小嘴抿着,双瞳直直瞪着,「我不喜欢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魏咏儿早就事先警告过她,千万别涉及退不退婚这件事,这年头有钱人谁不现实,能遇上这样的男人,她应该要珍惜。
「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我们都要把路走完,这是季家的大事,你不能依自己的喜好决定要做什麽,或是不做什麽。季妹妹,我跟你说了半天的话,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真是要命!她似乎不能理解。
她傲然狠狠一抹眼角,不当回事地斜睨着墙上的画。「谢谢你把事情讲得这麽清楚,让我可以早点清醒。」
清醒?
「婚姻真的是一件满无聊的事,就像你所讲的,这件事关系着季家的名誉,你说了算,对不对?」
一种屈辱感涌上,硬被她咬牙皱着鼻子压下去,没什麽大不了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幸好你及早提醒我,不然我以为我在杂志上跟大家说了,就算是交待清楚了,没想到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看法。」
「等一下!季妹妹……」
「谢谢你这麽大方地跟我说这麽清楚,基本上我不是一个太好相处的人,你让我住在这里,不收我的钱,我对你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搬回我那间小套房。」悠哉转身的小人儿说道。
「季妹妹,我想先说清楚,你不可以搬出去,我已经跟奶奶说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如同试婚,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知道了,我会去和奶奶解释清楚,我会跟奶奶说结婚前我们不可以住在一起,不然会有闲话。」她始终背对他,不回头。
「奶奶允许我们住在一起,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上跟我意见不同。」
两人没必要搞得反目成仇。
「我只是想澄清我不是随便的女孩。」她说。
「我非常清楚你不是随便的女孩。」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这不是说明了一切?
她是他好不容易捧住的宝贝,可不能一时失手,摔个粉碎。
「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要这麽坚持?」
「对我来说,你是很特别的,而且变幻莫测,情绪不定及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麽及不要什麽,当然,还有你……非常美丽。」
他看着她白玉般的脚踝,秀丽的脚趾上擦着淡粉色的指甲油,惹动男性深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