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月华浅浅,望不穿的是秋水,等不到的是回眸。
未央烛影在摇曳,红妆轻舞,一时的绚烂。
南宫灯灭,断草荒芜,凄凄唱起,一世的沧桑。
烛泪划过,好像一个年华的消逝,绽放的胭脂,华丽而哀伤。艰难的盛开,而凋零,那样,猝不及防。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可是啊,美人如玉,风情曼妙,却终究逃不过寒尘烈火,一缕香魂随风散。
於是啊,南宫秋月,再照不到佳人倾城的容颜,只听到阴渠里深深的叹息。
於是啊,南宫秋月,再留不住伊人前行的脚步,只听见晚风中声声的哀思。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南宫明月依旧,只是再无那灯烛下浅浅的红妆。胭脂褪了色,成就一曲明艳而叹惋的绝唱。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如今月复明,只影单相吊。段磔对着凤寰宫中的画像苦笑:「是不是我从不配拥有幸福?还是,宁裳,这是上天的玩笑与作弄?」生母含冤,皇后早逝,父皇驾崩,这样的折腾似乎还远远不够?为什麽,为什麽还要送来一个萧飒冰?
曾经以为,那个状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是上天怜见的馈赠,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再全心全意地爱一场,可是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真心的付出换来竟是满身伤痕。
如果她从来没有爱过,那麽为什麽要在围猎之时给自己造成那样的错觉?如果她真的同自己一样爱过,那麽为什麽还要与秦暮枫有私?即使他们过去有过什麽,也该及早悬崖勒马,定下真心。
「萧飒冰,秦暮枫!好,很好,都越狱了,那就是认了。朕还在胡乱猜测什麽?!」段磔一把他们俩的名字联想到一起,好不容易遏制的怒火就如火山岩浆一样喷发。一扬手,将桌案上的棋子扫落一地。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他不能容忍,不能容忍他们的欺骗与背叛!真情还是假意已经不重要,总之皇家丢不起这个人,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严惩不贷,以儆效犹!
死亡林中。
「终於找到一棵樟木了!」黑衣女子欣喜道。一路御风,总算躲过了腹蛇和隐翅虫的袭击,找到了这棵救命树。
秦暮枫也躲到树下,虽是深秋,那棵树却依然是枝繁叶茂,灰褐色的树皮上满是细致的深沟纵裂纹,果然是樟木,隐翅虫追到此处纷纷不再近前。看来樟木驱虫功效的确不是盖的。
「雾越来越大了,看不见北斗七星,今夜我们怕是出不去了。」黑衣女子不无担忧。秦暮枫也抬头看天,薄雾转为浓雾,的确把星月都遮住了。
「啊!」一阵刺痛,黑衣女子本能地一甩手,一条小蛇飞了出去,黑练一抽,顿时稀烂。「又是腹蛇……」只是一时大意,终究还是被咬了。
「姑娘,你没事吧?!」开玩笑,你被咬一口试试,能没事吗?黑衣女子用力撕扯下一角黑练,勒紧手腕处,减缓毒液随着血液流动的速度,手背处已经开始发紫。
秦暮枫一把把她的手抓了过来。「呆子,你干什麽?!」她奋尽力气推开他。
「姑娘,你不要误会,秦某没有恶意的,你被毒蛇咬了,要尽快把毒吸出来才行!」说完又要去抓她的手。
「不要!那样不但救不了我,你也会中毒的!」她再次挣开,脸色已是微微发白。「你听我说,这腹蛇不比其他毒蛇,毒一入口吸毒之人就也会中毒,到时候就没有人可以救我们了!」傻瓜,如果可以把毒吸出来的话,我自己早就吸了。她这样想着,心中却是小小的温暖。
「那要怎麽办?我要怎麽帮你?」秦暮枫急道。
「你什麽都别管,我自有办法,你只管防着其他腹蛇偷袭就是。」话音刚落,她一扬手就又抽毙了一条扑火的腹蛇。情况紧急,没办法了,现在只好先瞒着呆子,希望能熬到明天早晨,即使熬不到,死在他身边也算死而无憾了。她对着开始专心防御的秦暮枫浅笑:只是可惜,你还不知道我爱你。
「这样不行……」那些扑火的腹蛇接二连三的袭来,秦暮枫有些手忙脚乱。他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办法,於是抢下她手中的火把,将两人的火把远远丢了出去,火把燃着了远处的枯枝落叶,也照亮了他们的视线范围。腹蛇纷纷朝着那边的火去了,他赶紧清理了一下周围的可燃物,将火的燃烧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这边终於是换来了一时的宁静。不过危险远没有过去,因为他忘了他身边有许多腹蛇的屍体以及一个被蛇咬而流了一点血的女子。
一阵奇怪的声响,黑压压的一片什麽就飞了过来,黑衣女子开始眩晕,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血蝙蝠……」天哪,这到底是一片什麽样的树林,怎麽什麽都有……难道注定要死在这里吗?中毒,然後被蝙蝠吸乾血……她不敢再想下去。
「血蝙蝠?!」秦暮枫一阵恶寒,暗呼糟糕,传闻中吸血又难缠的畜生,那那位姑娘要怎麽办?他挥剑猛斩,不少蝙蝠掉落下来,但还有更多在源源不断地飞来,这群畜生数量真是多得可怕。
生死存亡的关头,黑衣女子也只好奋尽余力挥舞黑练,只是这样却无异於饮鸩止渴,毒液的流速加快了起来,她眼前越来越黑,在晕倒前用只能让自己听见的声音道了句:「呆子,你不要受伤……」只要不受伤,应该就不会被攻击,如果要被吸乾血的话,那麽就让我来吧,只要你好好的……
「呜呜……」悲凉的埙声响起,如同魔音穿耳,让秦暮枫一阵毛骨悚然,那群血蝙蝠却如同受到什麽召唤,扑腾腾全都飞走了,秦暮枫忙扶起业已昏厥的黑衣女子,他看见她的手背已经发黑,却看不见她的嘴唇也是一片绦紫之色,但仅仅手背的黑就告诉他她中毒已深。「姑娘,你醒醒啊!」
「好小子,你们是唯一入夜进了这片树林还能活这麽久的,可是害死了我的这麽多宝贝,你们要怎麽赔偿?」一个森寒刻骨的声音这样冷不丁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