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太震惊
幽然的烛火中，羽翼抱琴走出，龙清越恍惚又看到了当日两人初见面的情景，羽翼从车上下来，一身发旧的白衣，怀抱着古琴，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眉目中却掩饰不住的岁月轻痕。并不出众的容貌，气质却如天上的明月，无人可及。
走近了，他才发现羽翼没有穿鞋袜，随着行走，衣摆下芊芊玉足隐约可见。
羽翼从容坐下，打开琴盒，龙清越记得这是羽翼来的时候抱的那张古琴。
捧出古琴，揭开琴上覆的白绢，羽翼眼里滑过一丝浅笑，衣袖下的手指轻抚，一阵低沉的琴声响起，极为飘渺，几欲不闻，却又在消失之际琴弦略响，像是在提醒听者，接着片时的沉寂後，纯净到一尘不染的琴声仿佛从云端上骤然倾泻下！
龙清越感到心被撞开了的颤栗，惊呆住，天，世上还有这样的琴声！
他也弹了一手好琴，也为此自负过，比他琴音更好的人还没见过，但听了羽翼的琴音终於明白何谓天上与人间了。
羽翼眉眼舒扬，长发、发旧的白衣也像是随着琴音而起，给人飘然出尘之感，却又犹如明月般安然。眼波流转间，华光溢彩，无形中犹如千万风华归於此处，蕴化出尘世的风流。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龙清越内心的震撼已去，只随着琴音逐流，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面前这个女子。
……
花惜羽和青青正坐在池塘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虽说青青对花惜羽的表现有些失望，但还是忘不了花惜羽一身红衣在台上操琴的样子。
每当想起那一幕，花惜羽就在想像中一次比一次完美，今日再次见到，花惜羽似乎比想像还要完美，内心禁不住颤抖了、禁不住生出要永远拥有的念头。她会对他很好，好到比对自己还好，好到叫他忘掉那个姐姐。
这个花儿一样、梦一般的少年此时此刻叫她的心痴迷的没有了方向。
这也是很多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孩对喜欢的人的小心思。
可惜有的人却只能远观，不能亲近，也要不起。
青青想不到这些，龙清越的那些大人们更想都不会想，只当青青是小孩子，把花惜羽当做玩伴。因为在他们这些男人的心里，花惜羽长得像女孩子一样，又怎麽会正真讨女孩子喜欢？就连杨春柳也只是个人不喜花惜羽才不叫青青接近。
花无惜还是那身红衣，头发随意地披散，双脚拍打着池塘里的水。
「……你怎麽知道我叫青青？」青青接着问刚才的问题，满眼很期待的样子。
「姐姐告诉我的。」花惜羽态度热诚，「你很顺眼，我就记住了。」
谷玉愣了。
「你……你说我顺眼？」
「是……挺好看的……呵呵！」花惜羽露出花一样的笑颜。
青青听了开心的不得了，但表面上还是装着，小声道。
「……那你喜欢我吗……」
由於声音太小，正专心打水花的花惜羽没听见。
「什麽？」
讨厌！女孩子心性是不允许青青说第二遍的，但又想发泄不痛快大声道。
「你为什麽要赖在羽翼姑娘的身上？你是大人了，那样看上去很不好！」像是好心教导，其实是在吃醋。
花惜羽看了她一会，一脸的不明白。青青有点生气，嘴撅起来，狠狠地对这花惜羽脚下的水丢了块石块，砸起的水花溅了花惜羽一身，看着花无惜满脸满头都是水珠，气顿时消了哈哈笑起来。
「真好玩！」
花惜羽并没有着恼，双手撩着水向青青泼去，看着青青招架不住的狼狈样，哈哈大笑。两人就这麽你来我往，不停地玩着，嘻嘻哈哈笑着。
不远处的林清站在牡丹花前，定定地望着亮着灯的正屋，就在这时羽翼的琴声响起，林清神情现出激动，但很快便换上失落，慢慢平静了。
在散门的时候他只听过一次羽翼的琴声，不然也不会在龙清越问起羽翼的琴声如何，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比龙清越强了。他并不太懂、也不太喜这些风雅的东西，可听了羽翼的琴声後，不知为何其他的人的琴声就再也听不进去了。
此时听到久违的声音他开始有些激动，但马上想到这是给另一个人弹奏的，很快失落了，可又想到羽翼可能是有求于龙清越，也就平静了。
他一点都没意识到每次遇上与羽翼有关的事，心情都会变的反复不定。
而那边玩水的花惜羽突然僵住身体。
「……怎麽了？」青青吓了一跳。
花惜羽霍然起身，跑到主屋的石阶前才站下，青青忙跟来。
「怎麽了？」
「姐姐在操琴。」
青青不以为然，对羽翼没兴趣，当然羽翼弹得再好的琴声也没多少兴趣，何况身边还有花惜羽在，就更不在意了，刚要说什麽，只听花惜羽喃喃地道。
「……念尘……姐姐弹得是念尘啊……」
……
人世匆匆，多少前尘往事，念尘一起，听者自身的过往都会与操琴者共知。
龙清越置身在一片虚无中，记忆的片段游离般擦身而过，猛然间感到了什麽，忙收拾起心神，才感到冷汗已湿透背脊。
琴声渐渐隐去，一曲念尘弹完，羽翼双手放在琴弦上久久没动，神情有些怔怔。
尽管龙清越反应的很快，但瞬间打开的心门还是叫她知道了什麽。
羽翼大概问了这样几个问题：
你叫什麽？
龙清越。
家住何处？
京城龙府。
何以为生？
打造兵器。
淬炼兵器与何人所学？
从这里开始龙清越警觉起来，但还是回答了。
……不知道。
羽翼没意识到，接着问。
昨天晚上亲羽翼为了什麽？
喜欢。
口气悠然自得，羽翼这才感到龙清越心门关闭了。
第一次见到龙清越那种异常的触动给了她很深的印象，然後第二次、第三次。她一直猜想龙清越身上一定有什麽东西，人类一些非富即贵家的孩子都会带些辟邪之物，像林清的护身符，这类东西可以起到保护主人的作用，妖魔鬼怪难以近身。而通过这类东西对对方的身份也能了解上一二。事实上她猜对了，刚才用念尘探到龙清越身上确实有这样一种东西，意外的是感到了这种东西有点相似自己身上的明月珠。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麽，但震惊却是无以伦比的。怎麽会是这样？
羽翼神情复杂难明，半天没开口，龙清越首先开口，惊讶道。
「这是什麽曲子？」他还真是没听过。
「念尘。」
「念尘？」龙清玩味地重复，起身施施然来到羽翼身边跪坐下，望着近在咫尺的侧颜，手指轻抚上羽翼的脸颊，「……翼想叫清越念起何事呢？嗯……」声音低柔暧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