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心微微酸
此时已接近晌午,光照无遮无拦的披散下来,能量也是蓄足了,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撒在人的身上、背上,虽不曾觉得燥热,也是暖洋洋的让人犯懒。
山顶上的温度还是比市区的温度差上了许多,此时若身在市区的话,早已是躲进了有着凉凉冷气的屋子里面,谁还会有什麽闲情逸致在外面赏什麽景?
庄楠翔委顿的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的,都带出眼泪来了,「真舒服,呆在自然环境里,不冷不热的,这才叫享受人生呢?还真想睡上一觉,」说着,他倒是毫不客气,把身体歪向下刺棱了下去,头正好枕在了夏珺的大腿上。
他很正常很自然的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没有询问夏珺丝毫,她倒是也没有不高兴。
丝丝凉风轻柔的覆着面,像儿时记忆里母亲那双无比温柔的双手,只带着宠溺与爱恋。
夏珺悄无声息的看着他闭目宁静的神情,眉峰直挺带着男人的英气,双目圆合,鼻尖挺起光滑的曲线,丰盈滋润的唇角微微上翘,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的明朗宁和,细看下,这个年轻的男人,竟是个十足的温润的美男子呢?
虽然大腿被重量压得有些微微的酥麻,但夏珺小心的一动也不敢动,就连飞来的小虫都被她一并挡在了身後,唯恐惊扰到睡着了的倾心人。
二人尽顾着甜腻,却早已将林曦兰抛在了脑後,这小丫头也不以为然,蹦躂着到处招招花、惹惹草、摘摘野果、逗逗野虫,一个人玩的倒也好不快活。
阳光西斜,庄楠翔像是做了噩梦似的,一下子惊醒过来,慌张说道,「怎麽了?我怎麽睡着了麽」
起身的一刻,身体正好撞到夏珺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夏珺倒首先羞窘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们下山吧?」庄楠翔的口吻似是有着徵询的味道,随即环顾四周,急急道,「林曦兰呢?她去哪儿了?」
夏珺这才猛然想起来,确是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人影儿了,内心也不免焦急了起来。
「你怎麽不问问她一个人去哪儿了?」庄楠翔说着眉头便紧促了起来,赶忙站起身,「我们一起出来的,她要是走丢了怎麽办?」
听了这话,夏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怎麽自己就好像是把他的孩子给看丢了似的,「我怎麽知道她一时高兴去哪玩了?她是个成年人,对这儿比咱俩还熟呢?怎麽可能会丢?」
庄楠翔也不再和她辩解,一个人开始四处寻寻找找。
忽而,注意力被一阵青年男女的说说笑笑吸引了过去,庄楠翔定睛一看,众人中那个最显眼的说的最欢的人可不就是林曦兰麽?
夏珺已经走至了他的身边,「你看嘛,我说什麽来着,人家已经和别人打成一片了呢?」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他们,偏偏就把下山当成了一次好玩的娱乐活动。
庄楠翔站在中间,夏珺和林曦兰分在左右两边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三个人环扣着臂膀,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一边说笑着,一边齐齐迈步,欢快而有气势的向山下走去。
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的纯纯的友谊尽显,令路人无一不注目观望,无一不露出钦慕的笑容。
走过了大段大段的台阶,山势马上现出了一个急转弯,不过这一段鲜有台阶,全是水泥板路两边镶鹅卵石的路面。即便是一个人单独走在上面,都会不自觉的随着下坡的倾斜加快脚步,更别说他们三个全都摽在了一起,惯性加大,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是在冲的。
一开始还可以听到三个人的大笑,把这当成了一次开心的游戏,但後来,脚步越来越不可控,庄楠翔有点傻眼了,两个女生也跟着不再有欢笑了,眼神俱是呆呆,速度快的却已经无可挽回了。
不幸的一刻终於发生,林曦兰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跌了下去,庄楠翔还根本来不及抽手,顷刻间,便被外力牵引,也向下滑倒了,接着是夏珺……
等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林曦兰已经被他们俩重重的压在了身下。
庄楠翔赶忙用手撑住地面,卖力的将自己和夏珺的身体撑起,这才听到了林曦兰急促的喘息声,「哎呀,妈呀,压死我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像是好久没有吸到氧气了似的。
「你没事吧?」庄楠翔急切的问道。
没想到,这种时候,林曦兰竟然还有心情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想谋财害命,是不是?看你出的馊主意,呵……呵……」说着,就想一个人站起身来,刚一用力,复又跌了回去,「哎呦,怎麽了,疼死我了……」
「哪里疼啊?是不是受伤了?」庄楠翔手忙脚乱的在她的身上来回的试探着,触到哪里,林曦兰都会机灵一下抽动身体,好像每个地方都受伤了似的。
夏珺这才插上话,「小林,你到底哪里疼呢?是不是扭到脚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往事。
「反正浑身疼,呜呜……」林曦兰的眼泪来得倒快,大大的泪滴劈里啪啦的往下直掉。
「我来背你吧,」庄楠翔一把拉起林曦兰,蹲下,一扭身,用力一挺,就把她牢牢的背在了身上,「你搂住我的脖子,别乱动,要真的是伤到哪里了,就得马上下山找个医院,反正,呆在这里是不行的」。
也不知他是哪儿来的一股劲儿,背着人走得还极快,夏珺跟在後面,抱着三个人的背包,要用跑的才能跟得上他。
只听得林曦兰还不住嘴,「哎呀,你那麽快干嘛?你慢点,再把我摔一下怎麽办?我都快散架了」。
庄楠翔连声答应着。
按说庄楠翔这样关切的照顾林曦兰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但不知为什麽,夏珺心里就是有那麽一种怪怪的感觉,很不舒服。
天气本来就很热,再加上背着个人,不大一会儿,庄楠翔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脸色也憋得通红,走到水潭边的时候,就已经算是下了山了,夏珺跟在後面也连连的喘着,「行了,休息一下吧,都快累死了……」
庄楠翔警觉的掂了一下背上的林曦兰,「你怎麽样?还疼麽?要不,我们就在水潭边稍微坐一下,好麽?」
「好啊,好啊,就在这歇会儿罢,这一路撅着腰,累死我了」。
庄楠翔小心翼翼的把她从身上卸了下来,双手掐住她的腋下,轻轻的将她放坐在潭边的水泥台儿上,紧接着柔声问道,「到底是哪里疼啊?你怎麽就是说不清楚呢?」
林曦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摸了摸膝盖,又在浑身上下来回的试探了一下,「咦?奇怪,好像不是很疼了,就是这里,」她说着,轻轻将裤管卷了起来,「这里还疼,」她的手指刚刚指到右腿膝盖的位置,视线中便已现出大片挫伤的皮肤来,肉皮被挫的犯了白,卷起一绺一绺,中间还或深或浅的现出血迹来,看着看着,那犹如及时雨一样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庄楠翔赶忙像哄小孩儿一样的,在她的腿边吹着凉气,还不住地说,「好了,好了,不疼了,小娇气鬼」。
那凉风倒不像是吹在林曦兰的腿上,倒像是吹在了夏珺的心上,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在旁观人的眼里,此刻,夏珺的存在都觉很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