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半撑起身子坐起,蠕动着苍白的双唇,低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虚弱,刚说完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福禄忙上前拍抚他的后背,轻声道:“回王爷的话,酉时快过了,王爷该喝药了。”
闻言,宋祁皱了皱眉,深吸了几口气,摇头道:“不喝了,本王想再歇歇。”
这已不是第一次如此,福禄知晓劝也无用,只好颔首道:“那等王爷醒来再喝吧,王爷可要用些吃食?您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好,即便没有胃口,也还是吃点吧。”说着心中一阵心疼。
宋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摆手道:“醒来再说罢。”
福禄无奈,只好扶着他又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见人闭上眼,才又端起小几上的药退了出去。
这一觉,宋祁依旧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到床边,俯下身用他这几日梦里时常听到的声音,柔声道:“墨规,该喝药了。”
墨规,墨规,那清亮的声音一声声地唤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融化,化成一池春水。
他感觉着轻柔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额头,眉间,鬓角,最后停留在脸颊轻抚,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眷恋方式。
视野中的脸庞轮廓那般熟悉,即便模糊不清,却丝毫不妨碍他认出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然而,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他怕这只是他的一个梦,梦醒了,那个人就又不再了。
那个人,早就从他眼前,去向了千里之外。
身体被稍稍扶起,后背靠在温暖的肩膀上,鼻端能嗅到那熟悉的体香,淡淡的,却无比清晰,让他不自觉地贪婪呼吸起来。温热的液体滑进口腔,尽管是睡梦中,那苦涩的味道依旧不断在口中蔓延,眉头下意识地微微颦起。
“良药苦口利于病,墨规,要喝完。”那声音又轻柔地说。
宋祁只好舒展开眉头,乖乖咽下嘴里的药汁。
即便是梦,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一口接着一口,不知多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回了床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缓缓站起身,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低声哀求:“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一会后,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接着,唇上落下一个柔软的触感。
二、不离
指尖轻划过苍白地近乎透明的脸庞,沿着颌骨爬上鬓角,轻柔地抚触按揉,试图让睡梦中的人放松下来,让紧绷的脸部肌肉缓和下来。
尽管如此,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不安稳,不时痛苦地颦起眉峰,脑袋微晃,眼帘颤抖着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
“我在这里,墨规,我在这里。”顾安年带着浅浅的鼻音低声安抚,俯身在他眉间轻轻落下一吻,心疼得几乎揪了起来。
那样肆无忌惮,威武矫健的一个人,如今却虚弱成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疼。
在温柔的安抚下,宋祁的眉峰舒展开来,连呼吸也平稳不少。顾安年探了探他的额头,见没有发汗,温度也算正常,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不放心就这样放下他,沉思片刻,顾安年褪掉外裳与鞋袜,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费力地将宋祁翻转个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亲了亲他的额头,蹭着他的头顶将他抱紧,低声道:“好好睡吧,我一直陪着你。”
或许是她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或许是宋祁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后面宋祁睡得安稳不少,至少,没有再皱眉头了。
连日的奔波赶路,顾安年亦是疲惫非常,在确定宋祁安稳之后,紧贴着熟悉的温暖怀抱,她再也抵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当阳光透出木窗上糊着的高丽纸射进屋内,零星几声鸟啼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眼皮在光线的刺激下微微颤动,宋祁微颦起眉头,缓缓睁开眼。许是没有睡醒,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如梦似幻般,只不过瞬间,那眸子便清亮起来,显示着眸子的主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宋祁便觉察到了身边有人,那一瞬间,他无疑是震怒的,只是当感受到那熟悉的体温与气息,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容颜,他又惊得愣住了,随后是狂喜,不解,担忧,恐慌,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是在做梦。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
管他是梦是幻,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这般想着,宋祁淡然地重新躺好,想了想,还是枕到了那单薄瘦削的肩膀上,眷恋般深吸了口气,鼻端充斥着熟悉的体香,瞬间便让倦怠的身心得到了舒缓。
像是担心眼前的人下一秒便会消失般,目光不舍得移开一分一秒,紧紧盯着眼前的人,默默在心底描绘她的一切。
这是多天来,宋祁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精神清醒,顾安年就像是他疗伤的圣药,只要看到,就能治愈一切。
顾安年是在强烈的注视下醒过来的,睁眼便看到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双眼,然后是神色淡淡的宋祁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有些尴尬,随后心中便只剩了担忧。她去而复返,也不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她伤了他,也不知他是否还愿意见她……
顾安年局促地垂下眼,全然没有察觉到两人如今的情形——盖着一张被子,宋祁还压在她的身上,只是慌乱地沉默着。
lt;a href=https:///tuijian/zhaidouwen/gt;" target=\"_blank\">https:///tuijian/zhaidouwen/gt;宅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