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气中渐渐凝结成水雾的热气,宋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是一片坚定。没有知会任何人,他独自一人悄声出了三皇子府,运起轻功向着逸亲王府而去。
这几日接待的客人不少,又是要待客,又是要陪着宋祁演戏,顾安年可说累得够呛,趁着今日无人上门,她便借机喘口气,躲到虹鸠苑放松放松。
反正宋祁的伤势已无大碍,不必时时陪在身侧,是以她放心的很。
实际上,其中也有躲宋祁的意思,谁叫身体渐好的大王爷有事无事便饱暖思淫欲呢?烦不胜烦的她只好寻借口溜了。
这段时间一直宿在墨轩阁,顾安年也极少回虹鸠苑来,今日回来一瞧,才发现虹鸠苑院门上的匾额已经换了,原本的虹鸠苑变成了七祥苑,看那三个字的笔迹,还是出自宋祁之手,真是看得她哭笑不得。
看来大王爷还记得当初摞下的誓不进虹鸠苑的话。
除了匾额,七祥苑内的布置装饰没有丝毫变动,顾安年一进暖阁,便长长舒了口气,随后便吩咐青莲做几样点心送来,自己则拿了书窝在炕上细细品阅。
喝喝茶吃吃点心,安静地捧着本书,一窝便是半日,如此惬意悠闲的时间,她也有些日子未曾享受到了,一时不禁怀念起来。
碰巧所看的书上提到了一种古筝指法,她当即书也不看了,差人抱了琴来,把书扔给青莲,让她念上面的指法,她自己则是盘起腿把琴往腿上一架,开始按照书上的弹。
顾安年就是这样,想做的时候就立即去做,兴致一来,没有人拦得住,即便是在永济侯府,为了顾安锦步步为营的时候,在生活上,她也是如此随性。
青莲也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淡淡一笑,便照着书上的念给她听,见她弹错便出口纠正,两人合作无间,笑声不断。
微微敞开的雕花红木窗外一片银白,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宋璟的决定没有改变——停下用药。
他是不折手段,但是对于那个人,他无法痛下杀手。
徐清絮望着手中那两个男人派人送来的,要求她停止下药的书信,眼中闪过嘲讽,将两封信一起点燃扔进了火盆中,待信纸燃尽,她转身出了卧房,去了厨房。
药炉上的药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徐清絮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拿起一旁的湿布,将罐子从药炉上端下来,将药倒进一旁准备好的描金白釉碗里,然后如同往日那般,指甲不经意地轻划过药汤表面。
十七 引蛇出洞(一)
在徐清絮将药送到墨轩阁前,顾安年被梦萝唤回了墨轩阁。
能偷得浮生半日闲,顾安年已经很满足,是以回到房间后,她的神色还算愉悦。
只是宋祁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嗅出了空气中的火药味,顾安年心下一凝,眼波微转,笑吟吟道:“墨规,我今日学了一种新的古筝指法,改日弹与你听听可好?”
“哼!”却不想宋祁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偏过了头去。
顾安年扬了扬眉,知道某人脾气又犯了,便也不再笑脸讨好,大咧咧往床边一坐,淡漠道:“说罢,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啊?我可不知道又哪里惹着你了。”
不就是偷溜了小半日么,不至于又闹别扭吧?
宋祁又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反问道:“除了你,这府上还有谁有这本事?”
顾安年弯起唇角,摊开手,“那你倒是说说啊,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宋祁总算正眼看她,深深望了她无所谓的神情许久,才叹了口气,忧心道:“你方才在七祥苑可发现了何异常?”
刚才暗卫来报,道是在七祥苑发现了老三,听后,他又惊又怒。倒不是气顾安年私自躲到七祥苑去悠闲,让老三察觉到异样,而是对老三这般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十分愤怒。只是现在他无法对老三发脾气,便只能对着顾安年摆摆脸色。
顾安年忍不住笑了,他这声七祥苑倒是叫的顺口,也不知是谋划了多久。
不过见他神色不似单纯的生气,也不似开玩笑,便也敛了心神,细细回忆了一番,认真回道:“我与青莲在暖阁中练指法,并未发现有何异常,可是发生何事了?”
最后一句话,带着深深的疑惑与担忧。
如今正是危机时刻,任何意外都是不允许的。
“……”闻言,宋祁沉默了,心头斟酌着似乎要将实情告知她,只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一番,终是决定隐瞒,于是摇摇头道:“无事,我就是生气你不陪在我身边,一个人去逍遥。”说罢摆出一副哀怨委屈的神情,蹭过来搂住顾安年的肩膀。
顾安年被搂在怀里,斜着眼怀疑地看他。以她对宋祁了解,不难看出他有所隐瞒,只是他不愿说,她也不好逼着他坦白。想了想,她顺着他的话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用得着人时时刻刻陪着?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
“我不是小孩子,但就是要你时时刻刻陪着。”宋祁立即辩解,语气蛮横霸道,“你不陪着我,我浑身就不舒畅,做事也提不上劲儿来。”又故作忧愁地唉声叹气,看似十分苦恼。
顾安年白他一眼,颇有些无语,“你总是要习惯的,不然日后你上朝时要怎么办?”虽知晓他是在插科打诨,但瞧着他眉宇间淡淡的忧虑,她也就只好陪着他闹,反正就是事事顺着他就是了。她隐隐也知晓自己无形中做错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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