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来娣还是有点小聪明在的,她看出来,赵师长是隐隐偏向她们这边的,虽然是因为可怜郑女停,但不管怎么说,赵师长只要偏向她们这边就好。
随即打蛇随棍上,一句句的,都捎带着赵师长说话。
赵师长真想给自己两耳刮子。当时吵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应该来看热闹,更不应该站出来评评理,就应该在家睡觉,哪怕捅破天了,他都不管。
现在朱家、郑家两家人,还有围观的群众,都看着他,就仿佛他是个断案的青天大老爷一样。
天地良心,他就是个师长啊!
赵师长真是一个头一百个大,颇有些可怜巴巴地望向朱松和郑德胜,跟方秀梅和吴来娣这两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比起来,一起共事的战友,显然好说话一些。
郑德胜也知道,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事。
可他虽然是个营长,但是手头上真没多少钱,他们全家的家底,不多不少,也就正好二十块钱。
就为了郑女停偷吃了点松子,就要把他们家的家底给掏空啊?
尤其是这松子又不是方秀梅买的,就是后山摘的。
不就相当于,白捡的东西,卖他们二十块钱。
可郑德胜也没法子,自家短处捏人家手里了。
他又恨恨地瞥了郑女停一眼,真是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尤其是看方秀梅一家那小人得志的样,真是气到不行。
郑德胜咬咬牙,“五块钱,最多五块钱,别忘了,你们把女停打成这样,还没给医药费。”
孙红丽:“呸,你还是个营长呢,这笔帐都不会算,医药费能值多少钱啊,顶多五毛钱,可松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顶顶珍贵的松子啊,我媳妇说得对,就要二十块钱。”
孙红丽和方秀梅对视一眼,婆媳两站在同一阵线,头一回看对方这么顺眼。
吴来娣都快气炸了,因为孙红丽说的没错,岛上卫生所有部队的补贴,看病确实不怎么花钱。
而且郑女停这一身伤,也只是看着严重,青一道红一道的,都是淤青,但是包扎下来,可能还真没郑德胜踹的那两脚重。
因为方秀梅再怎么生气愤恨,她毕竟是个女人,力气自然是不如郑德胜这个男人,尤其还是当兵的男人大的。
方秀梅洋洋得意,她打郑女停的时候,还是收着些力气的,怕打死了,没了罪证,不好找郑家麻烦,“医药费我可以给郑女停出,但是二十块钱,你们必须得赔给我们。”
吴来娣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一个劲地扯着郑德胜道,“当家的,当家的,可怎么办啊?”
二十块钱,这可是二十块钱啊!
郑德胜望向方秀梅,方秀梅扫都不扫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郑家大门前,摆明了一副要不到钱就不走了的样子。
这都凌晨两点钟了,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都进入梦乡了。
方秀梅要是再闹下去,打扰军属大院的其他人家休息,被记恨的可不止朱家,他们郑家也讨不了好。
而且就算方秀梅今天偃旗息鼓了,以她那个牛皮糖的性子,指定天天上门闹,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郑德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喊吴来娣,“去,拿二十块钱。”
“啥?”吴来娣不可置信地望着郑德胜,作为两口子,她可太清楚郑德胜抠门爱面子的性子了。惊疑不定道,“真给他们二十块钱?”
郑德胜瞪吴来娣一眼,“我说的话,你是听不见吗?”
吴来娣不敢跟他顶牛,抿抿嘴,到底一步三挪地回屋拿钱了。
吴来娣不敢跟郑德胜大小声,孙红丽敢,谁让郑德胜是她亲儿子呢,她也拉着郑德胜道,“德胜,你疯啦?”
郑德胜望向他妈,“妈,这事我自有决断,你听我的。”
孙红丽不同意,她宁愿跟吴来娣,跟朱松妈干仗,她也不愿意掏二十块钱,“我不同意,嘿,这二十块钱,咱家就不赔了,有种让他们去告领导,或者上公安局去告咱们啊,大不了打官司,大不了抓女停去坐牢,问问监狱长,三岁女童,他们女监收不收。”
孙红丽跟着郑德胜这个营长久了,也颇有点见识,她是知道,再怎么判,也不可能判到郑女停一个三岁小孩头上的,要是去打官司了,给法院裁定,这点松子,肯定赔不到二十块钱。
她都知道,郑德胜自然也知道。
可是打官司,他郑德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郑德胜不理他老娘了,催促道,“拿钱怎么拿这么久,快点!”
屋里,吴来娣慢吞吞地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沓钱票,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块。
哪怕她再怎么磨蹭,也就这几步路的事,到底还是将二十块钱送到了郑德胜手上。
郑德胜紧紧攥着二十块钱,很是不舍地给了方秀梅,心都在滴血,连嗓音都颤抖了,“二、二十块钱,你点个数。”
方秀梅跟郑德胜来回扯了几下,才从郑德胜手里抢过这皱巴巴的二十块钱。
她用手指头蘸了点唾沫,来回数了几遍,才嗯了一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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