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零年代年少成名 — 第173节

完全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轻微的叹息声一声接一声。

还是?白靖远先出声破了安静,“别寻思了,孩子都住这些天了。”

唐艳秋坐起来,依着?床头微微蹙着?眉。心里像是?长了草,静不?下来。

内心知道怎么回事,也?尝试劝说自?己,可还是?忍不?住。

“老白啊,我心里不?得劲,孩子要回云海市。”

白靖远心里也?不?舍,“孩子大了,能来认我们这个爷爷奶奶,已?经很好了。她在云海市过?得好,也?有疼她照顾她的家人。你放心吧。”

“话是?这样说,可原先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是?舍不?得。”

白靖远拍拍唐艳秋的手,笑?了笑?,“你看看你,还在也?不?是?七八岁,需要人照顾的年纪。老话都说燕子大了要离巢,我这几天观察,这孩子不?管心性还是?脾气,都很利索。脑子也?聪明,自?己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又沉稳又可靠。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说的我都知道。”唐艳秋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躺下来。想了想忍不?住又笑?出声,“孩子今天在我跟前看书,不?认识的还知道找我问呢,我随便问了几句。孩子基础可扎实了,是?下过?很功夫的。”

白靖远嘴角忍不?住上扬,也?不?说话,静静听着?。

“还有,你看到那手钢笔字了没,写的真好,字帖上的都没她写的好看。”唐艳秋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顺着?声都要溢出来了。

说完,又忍不?住叹口气,“孩子应该继续上高中?才对,她基础扎实,英文好,数学好,脑子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个名牌大学。不?上高中?总觉得是?个遗憾。”这话唐艳秋不?敢在周方圆面前说。

孩子有自?己想法?。

白靖远翻个身,“睡吧,尊重孩子的选择。”

可唐艳秋压根没睡意,伸手推白靖远一把,“睡觉,睡觉,天天睡觉你还没睡够。我反正是?睡不?着?,这几天给做梦似的。你说孩子这会睡了吗?”

“你想干嘛?”

做了几十年夫妻了,白靖远一听立马跟着?坐起来。

“睡不?着?,总想看两眼才觉得现实。以前吧,脑子像个浆糊似的,迷迷瞪瞪的,过?一天是?一天,什么也?不?在意。现在,脑子特别清醒,就好像睡了很久做了好长的梦,这会才醒过?来。”唐艳秋又是?一声叹息,“孩子要是?哪天离岛回去,我不?是?没的看了。”

“怎么没得看,想看就出去看看呗。”白靖远说完,忽的沉默下来。

沉默还有唐艳秋,十几年待在岛上,习惯了这里一切,已?经不?想离开了。

白靖远觉得沉默有些压抑,“这个点,估计睡了,要不?要去看一眼?”

唐艳秋,“看一眼?”

老两口轻手轻脚爬起来,穿着?拖鞋穿过?客厅,小心翼翼的推开书房门。屋里不?算昏暗。

两人不?敢走近,就站在门口探头往里看一眼。没一会又轻轻把门掩上回了卧室。

没了动静,郑雁鸿立马睁开眼,知道旁边的人也?没睡,伸手捅咕一下,“喂,你明个真走?”

实际上,郑雁鸿外?面工作更多,可她难得这些日子见?老头他们高兴,脸上像是?印着?花一样,天天盛开着?。她姨沉寂的眼睛里有了光,老头死气沉沉的也?有了精神。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两人这样了,总想多看看。

听到周方圆要走,还担心老头他们又会恢复以往那死水一样的日子。

私心里,她希望周方圆留下来,或者更好的,老头他们能离开这个牢狱一样的岛屿。

“周方圆,这里岛从来都不?是?什么适合养老的岛屿,是?困住他们的监狱。从白唐钰死那天,他们就把自?己放弃了。你,是?他们脱离这里最好希望,我希望你能带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年龄也?大了,我希望在人生最后一程中?,他们不?是?在这里度过?。那样也?太凄凉了。”

郑雁鸿声音恳切,她自?己这些年做不?到,但是?老头他们近日的变化,让她觉得有可能。

只要周方圆张嘴,恳求拜托,老两口不?会拒绝的。

尽管郑雁鸿这样说,周方圆依然?不?为多动,良久,才张嘴说道:“如果他们自?己想的话,是?会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被谁求着?。”

“那是?你的爷爷奶奶,看到他们这样,你就不?心疼一下?祖孙团聚不?是?更好吗?”

“你是?作家,你的所有故事都是?和和美美,大团圆?那我告诉你,我现在住的房子是?苗银玲租赁的,你愿意让他们住在有可能迫使他们见?不?到亲儿子最后一面的嫌犯家里?,他们心地善良,苗银玲即使腐烂到全身白骨,只剩一双眼睛也?会带着?毒气,他们只有被伤害的份。”

郑雁鸿有些惊讶,压根没想到她思虑这么多。

“我有钱我给你们找房子。”

“我不?会去住。”周方圆直接拒绝。

郑雁鸿傻眼,“为什么啊?你不?是?你外?婆很恶毒,为什么还要住她的房子?趁着?这个机会远离啊。”

周方圆却沉默回应,离开?她还有事情没弄清楚呢。怎么可能离开?

郑雁鸿还是?对周方圆不?了解,但凡多接触些日子,就会知道周方圆沉寂下来的另一幅面孔。

她从小就知道的,不?能忍,受了气,挨了打要还回去。

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她百分?百确定,在当年的事情里苗银玲绝不?会什么都不?会做。

连身体里留着?一半她血的孩子,都能狠心如此。更可况被她认定糟践她女儿的恶棍一家呢?

没有证据?她也?不?允许事情就这样算了。

*

一.夜天亮,周方圆多年的学习习惯,不?睡懒觉。她起的不?晚,可扎好头发出来,洗脸水,牙刷牙杯都准备了,牙刷还接好了牙膏。

郑雁鸿后一步出来,还好看到也?有自?己一份,不?然?这心境肯定平复不?了。

周方圆端着?去外?面池子旁洗漱,郑雁鸿快一步凑到白靖远身边,小声说道,“老头,她把行李收拾好了,今个要坐船回去。”说完还紧巴巴盯着?老头看了好几眼。

白靖远神色正常,“嗯,住了这么久也?该出去了,你外?面也?忙,该走就走吧。”

“老头,你听清楚,不?是?我,是?你大孙女要走。”

白靖远瞥了一眼郑雁鸿,看她瞪着?眼大惊小怪的样子,不?由笑?了笑?,“我听清楚了,我又没糊涂,正好你陪着?她一起走,顺便把人送到家。”

“顺便?我和她可不?顺路,她回云海市,我去淮中?市,哪里就顺路了,怎么顺都顺不?到一起去。”郑雁鸿一听,开始挑刺了。觉得自?己操心白瞎了。

白靖远瞪了一眼,“让你送你就送,当姑姑的,大孩子这么多岁,送侄女回家你还推三阻四的。”

“呦呦,老头现在我是?姑姑了?你先摸摸心脏,是?不?是?还在原先位置,这认了孙女,心都偏到嘎吱窝了快。她也?不?是?三四岁小孩,之?前就自?己去淮中?找的我,怎么自?己就不?能回家了?”郑雁鸿话是?这样说,实际一早也?把行李收拾好了,也?准备和周方圆一起回去。先把人送到云海市,自?己再回淮中?市。

毕竟是?自?己侄女,而且腿脚也?不?怎么好。

可郑雁鸿刀子片一样嘴巴,打小就是?这样,嘴巴话还得说一说,不?说难受。

白靖远笑?笑?,“行了,你姨做了你爱吃的,赶紧洗漱过?来吃饭。”

可郑雁鸿没走反倒挨过?来,“老头,小破孩走,你和我姨心里不?难受?你也?知道小破孩长这么大身边只有一个狼外?婆,什么亲人也?没有。眼巴巴认了爷爷奶奶,你们没想着?陪陪她?,她挺可怜的,应该也?希望身边有亲人在。”小的那个是?个倔种,脑子里想什么谁也?搞不?懂。

郑雁鸿小的交流不?了,只能从老的这里下手,反正目的都是?一样的。

白靖远伸手摘下草帽子,扇扇风,看了眼池子边蹲着?洗脸的周方圆,“以后再说吧。”

舍得不?孩子是?真的,可离开岛也?让他们心思彷徨,当初进岛,是?做好了到死都不?会出岛的打算的。

唐艳秋知道周方圆要走,神色忧郁,却也?强笑?着?说给孩子准备准备岛上土特产。

周方圆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白纸递过?去,“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记得出岛去检查身体,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出来这些时间?没和外?面联系,得回去看看。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们。”

郑雁鸿抢先一步,把纸接过?去扫上几眼默记在心里,才把纸递给老头。

白靖远接过?来小心仔细的放在案桌上一个小木匣子里。

唐艳秋领着?两个袋子过?来,一个人一个。塞到周方圆手里那个明显鼓囊囊的更多。

“你有些不?爱吃的就没给你装,圆圆回去都尝尝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都记下来。下次来多给准备喜欢吃的。”唐艳秋出去一趟眼圈有些发红。

周方圆点头说是?。

出门的时候,郑雁鸿怕看到老两口哭模样,就让别送了。“也?不?是?不?回来,忙完有空还会再过?来。”也?不?忘叮嘱老头出岛检查身体。

可两人没走多远,后面白靖远唐艳秋在后面跟着?。

郑雁鸿接过?周方圆手提袋子,她姨光知道带东西,死沉死沉的。

小破孩走路都费劲了。

周方圆走路慢,郑雁鸿配合她速度,时不?时还回头看看远远跟在后面老两口,嘴里嘟囔着?,“都说不?让送,回头肯定又哭。”

说完目光忍不?住瞥向旁边,这人从踏出家门开始,就没回过?头。明知道后面人跟着?,也?不?知道心肠是?软还是?硬,怎么就有人能矛盾成这样。

在郑雁鸿眼里,周方圆整个人就是?拧巴的,矛盾的。

可是?无形中?,自?己似乎又能理解她这样做。

白靖远和唐艳秋看着?两人在渡口登船,便远远站着?不?走了。

唐艳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早已?成串的往下落,可能是?看到孩子走路的样子。那腿脚沉重样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不?由得又想到那些,心又跟着?抽疼起来。

看着?船渐渐远了,船上的人伸直胳膊摆动着?。

唐艳秋跟着?挥手。

白靖远惆怅的叹口气,直到船看不?到才转身回去,“回吧。”

*

郑雁鸿一直把周方圆送到云海市,拦了辆出租车把周方圆塞进去,转头把自?己钱包塞到周方圆手里,“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但是?我想给,也?不?多你收着?吧。以前对庄...庄于?蓝说的那些话是?我错了,等忙完你带我去她墓前,我给她磕头道歉。”说完,啪的一声把车门带上,又走到前面叮嘱司机两句。

能那个时候还给老白家还留了个后,光冲这一点,磕三个,还是?一百个她都乐意。

老头和她姨今后的日子总不?至于?和之?前一样,郑雁鸿觉得有希望,就看老头老太太能撑多久了。

周方圆回到家,人站在家门口静静看着?屋里摆设,干干净净的,没有落下一丝灰尘。

知道在她走的这段时间?,有人过?来打扫过?。

把书包和袋子放到茶几上,整个人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她需要静一静,捋一捋思绪。

*

在家躺着?,像似睡了,又像是?脑子里上演了一部精彩电影画面。身体和灵魂像是?两个单独运转的个体,身体疲倦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精神,灵魂却在身体沉睡那一刻苏醒过?来。

前前后后所有的事情,这会全部汇总集中?,周方圆从出岛的那一刻,身体里有一股叫嚣力量,不?断向外?撞击。

和以往不?同,以往她是?愤怒的,心脏砰砰像燃烧的火球,激烈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而此刻她确异常的冷静,像一个灵魂出窍怪物一样,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内心衍生出来怪兽,看着?它?愤怒模样,展开利爪在坚固的墙面上划下深抓痕。

幻想着?那墙是?谁的皮囊,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太血腥,太粗暴,应该文雅点,更文明,更该没人察觉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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