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气得咬了一口季南烽的肩,“这椅子你自己修。”
吃饱餍足,不管阮棠说什么,季南烽也只有点头的份儿。
阮棠穿戴妥当后,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动了,就连季南烽推药油她也只哼哼几声。
季南烽关了灯,打算让阮棠好好睡一会儿。没想,他刚做走回诊疗床边,就听到了门外响起了说话声。
是院长周兴奇正在压低了声音质问关医生,她为什么要对牛寡妇下手。
关医生冷冷地道:“我就是为了证明,患了血吸虫病的人动手术也会死,并不是因为陆菱医术不精。”
自从陆菱时候,她受够了闲言碎语,她被同事质疑医术,就连病人一看诊就问她是不是妇产科的姜医生,因为姜医生救治的病人已经好转,快出院了。
还有陆菱,就算是死后也做了反面教材,其他老师训斥学生不努力时,就拿陆菱出来说事。
她真的受够了。
周院长摇头,“你疯了,陆菱都已经死了。有我给你撑腰,等这事风头过去,将你提拔成副院长,到时候谁敢惹你?”
“可我等不了,一天都等不了。”
周院长气极,“你就顾着为死去的人报仇,你忘了这次的任务了?上头让你混进机械厂,你拿到有用的情报了吗?”
关医生冷哼一声回道:“我的任务就不劳你费心。这里的烂摊子,我自会解决。”
周院长一把掐住关医生的下巴,“你手里的四个人都折在这儿了,你怎么自己解决?你想去找他求助?呵,要是让我发现你让别的男人睡了,我就打断你的腿。”
周院长警告完,一把将关医生甩开。
季南烽皱眉,这个他是谁?难道是潜伏在机械厂内等着混水摸鱼吗?
目前他们在红阳县,就发现了周院长和关医生两个级别高一点的,他们背后的大鱼也隐隐冒出了头。他们正在搜集证据,不日就能来个团灭。
可现在,又冒出一个“他”。
门外的两人不欢而散。
等阮棠醒来,已经天大亮,她睡在了自家的床上。
阮棠光脚下地,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季南烽,最后在她的梳妆台上发现了季南烽留下的纸条。
今晚,归。
阮棠摩挲着上头苍劲有力的字,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哼,这男人大抵也知道自己次次不告而别,特意留下了字条。
阮棠因为手受伤,在家修养了几日。
转眼就到了五一,机械厂搞了一个茶话会。
说白了,就是联谊会。上一回因为联谊会跳舞,被警告了之后,这回只能改成了茶话会,大家嗑嗑瓜子,顺便相相亲。
这年头没有别的娱乐项目,看人相亲也是极大的乐趣。
所以,阮棠踊跃地为自己买了一张门票。
余成茂因为在厂办工作,协助负责了此次的茶话会。
红辉公社已经解了封锁,第一批试药的粪便测试都已经转阴,一些重症如牛寡妇这般的,也已经排下了动手术的日期,由阮父主刀。
余成茂小两口已经许久未见,休息日不能回家与媳妇亲亲,他索性就为孟琼英也买了票,让她来城里玩。
孟琼英早一日就来了县里,与余成茂宿在机械厂的招待所里,午饭后孟琼英就来敲门了。
阮棠打趣孟琼英:“余成茂行不行啊,没让你下不了地不说,还让你格外精神抖擞。”
孟琼英俏脸一红,自从她告诉了阮棠,她跟余成茂假夫妻变真了后,阮棠就时常调侃她,她的脸皮也与日俱厚。
“哟,又独守空房呢,难怪我闻着一股子醋味。”
阮棠也是真没想到孟琼英这么虎,什么话都敢说,被逗得俏脸通红。
第68章给大家表演个拿手绝活切菜吧
等阮棠收拾妥当,两人就去了茶话会。
依旧是上回联谊的大会议厅,空旷的大厅里摆了很多位置,呈半框状。
阮棠两人找了空位置坐下,坐下没多久,余成茂就亲自给二人端来了瓜子花生绿茶水,让她们吃好玩好。
余成茂还没说几句话,厂办的主任高齐就找来,他让余成茂挪两张桌子上主席台,一会儿厂长和书记都会来茶话会。
余成茂匆匆走了。
孟琼英吸了吸鼻子,“你有闻到了什么味儿吗?”
“咖啡。”
“咖啡。”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阮棠与孟琼英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在这里闻到独特的咖啡香。
下乡三年,她们从没在红阳县闻到这个味儿。
孟琼英凑近阮棠,小声地说:“还是清咖,我奶就是留洋回来的,她在家就爱喝一口清咖,不加香精不加奶。”
阮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将视线投向了高齐。
孟琼英注意到阮棠的视线,继续与她嘀咕:“余成茂说,高主任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从不抢功,尽心尽力栽培新人,还总最后一个下班,第一个上班,年年都是十佳工人……”
“高主任的媳妇早年受工伤没了,就留下了女儿,高主任也一直没再娶,听说是忘不了发妻。”
高齐敏感地察觉到阮棠二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回过头与二人点头。
这个警觉性,说没问题,都没人相信。
孟琼英拉了拉阮棠,阮棠也收回了视线。
正巧,杨厂长和黎书记也进门了,照例先是场面话。
然后,主持人就请大家踊跃表演节目,这是未婚男女的展现自我的机会。
这一届的单身男女有些害羞,主持人喊了好几嗓子也没有人出来打头阵。
主持人无奈之下,只能将视线转向看热闹的已婚男女。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已婚女人们纷纷垂下了头。
阮棠反应慢了一拍,在一众垂下的脑袋里,她的脑袋昂然独立。那么醒目,那么独特。
主持人一喜,他的主持事业差点儿遭遇了滑铁卢,幸亏还有阮棠来救场。
“大家热情鼓掌,欢迎阮棠同志为大家表演节目,打个样!”
全场掌声雷动。
阮棠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走到了主持人的旁边。
主持人问:“阮师傅要为大家表演什么节目,是唱歌吗?”
阮棠摇头:“我天生五音不全,我也没有什么才艺,不如给大家表演从小练到大的切菜吧。”
主持人愣了:“切菜?这怎么表演?”
阮棠让人给拿了一颗白萝卜,一把刀。
刀刀刀地就开始切萝卜丝。
很快,大家就发现阮棠切得萝卜丝每一根几乎一样细。
季南烽与保卫科的下属路过大会议厅时,听到里头安静如鸡,这不正常啊。哪年的茶话会联谊会不是叽叽喳喳,吵得人脑门疼。
几人对视一眼,兵分两路,从前门和后门包抄进去。
季南烽操上警棍,打了一个手势,几人同时破门而入。
参会的男女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保卫科的同志们,不知道保卫科的同志突然闯进来做什么。
季南烽扫了一眼,就看到了阮棠在台上沉浸式地切菜,那旁若无人的模样,让主持人都插不上话。
刀光闪烁,震慑全场。
季南烽忍不住扶额,嘴角却高高翘起。
他媳妇儿,真他娘的可爱。
季南烽抱臂,扬声道:“阮棠同志,你再切下去,今晚食堂就该改成萝卜丝炖大白菜了。”
阮棠恰好又切完了一个萝卜,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季南烽爱极了这个又茫然又专注的眼神,心神一荡。
他笑得吊儿郎当,“表演节目,是吗?”
主持人忙不迭地点头,“如果又是弄刀挥棍就算了,这场面打打杀杀地不合适。”
季南烽大步向前,撑着桌面一跳,就到了最前面,站在阮棠的身边。
他将警棍往腰间一别,“我唱首歌,热热场子。”
主持人大喜,“唱歌好!唱歌好呐!不知季科长唱哪首红歌?”
季南烽接过话筒,“这个场合,唱个情歌应应景。”
“有心摘花怕有刺,徘徊心不定啊伊哟……哥心似钢最坚贞,妹莫错看人……”
季南烽的歌声没有起伏,就像是慵懒地在阮棠耳边说着情话。
阮棠脸烧得厉害,要不是他们现在只能偷偷摸摸搞地下情,她保管给季南烽一个热切的回应。
主持人脸都快黑了,歌是歌,但是你管念出来叫唱啊。他现在已经十分怀疑,这对夫妻就是来砸场子的。
万幸的是,季南烽没有恋场,唱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有季南烽这么糟糕的打样,未婚男们顿时信心大增,他们唱得再差,也不至于比季南烽还差吧?场面阴差阳错地热闹了起来。
表演节目后,年轻人就开始满场乱窜。
阮棠两人就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隔壁的大娘说着各家的八卦。
然后阮棠就看到了季荣的大哥季华正给一个姑娘献殷勤。
那姑娘,阮棠两人都认识,正是余母给儿子介绍的黄花大闺女何甜甜。